秦涫兒微微眯起眼,不知是不是頭頂上的陽光太過絢爛,以至於,她的眼眶有些發澀。
“皇上終於回來了。”讓她深惡痛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秦涫兒立刻斂去麵上的情緒,微微側首,便看見了被士兵推上城頭的離裳。
她特地換上了一件金橘色的流蘇長衫,如瀑的青絲盤成發髻,臉上的冰冷,被柔情取代。
秦涫兒朝旁邊挪動了幾步,不願太過接近她,她可沒有和情敵站在一起,上演姐妹情深的想法。
“皇上回來了,快開城門!”留守城池的李奎振臂高呼,士兵們立馬將城門打開,迎接凱旋歸來的隊伍。
秦涫兒默不作聲站在城頭,並沒有跟隨著人潮到下方去迎接,就像是一名冷漠的看客,看著士兵們臉上歡天喜地的表情,看著他們簇擁著帝王身邊,心,沉甸甸的,分外複雜。
曾經,她也以為,隻要她找到他,他們之間的冷戰、誤會、爭吵,就會停止,可是呢,老天爺就是這麼喜歡玩弄人,她的確找到他了,但他已不再是曾經的他。
南宮胤翻身躍下駿馬,人群自然地朝兩側分開,邁著沉穩的步伐,他從人群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向那待在人群後方,坐在輪椅上,正癡癡凝視著他的女人。
“身體好些了?”鋒利的眉梢微微上揚,嘴角劃開一抹足以稱之為溫柔的淺笑。
秦涫兒站在上方,痛苦的閉上眼,借著城頭的石墩,隱藏住自己的身形,她完全忘記了,擁有著內力的南宮胤,即便不用眼睛,也能夠察覺到四周的一切,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她的存在呢?
但他卻一次也沒有抬頭,甚至沒有朝著她的方向多看一眼,而是親自繞到輪椅後,推著離裳,漸行漸遠。
她就如同石化了一般,站在城頭,驚滯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心,好似被一把利刃狠狠戳中,疼得鮮血直流。
“走吧。”青童眸光複雜地瞥了一眼上方的秦涫兒,帝王的家務事,輪不到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過問,即使心裏,對她的同情頗多,那又怎樣?他拍了拍榮木的肩膀,率先邁開步伐。
許久後,榮木收回視線,咬著牙,跟隨著人群,朝城主府走去。
原本吵雜熱鬧的城門口,逐漸冷清起來,似乎沒人留意到,秦涫兒的滯留,沒人在意她是否有出現,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大勝的喜悅中,遺忘了她的存在。
入夜,士兵們在城中開起了宴會,勾肩搭背地高唱著蒼瀾國民間的歌謠,男兒粗狂、豪邁的歌聲,在空氣裏彌漫著,篝火隨處可見,地上散落了不少空蕩蕩的酒瓶。
這一夜,不需要戒備,不需要緊張,他們可以徹底地放鬆自己,好好享受,這難得的放鬆與歡樂。
秦涫兒待在房間裏,聽著從窗戶外時不時傳入的歌聲,他們的熱鬧,仿佛距離她很遠,遠到像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
“叩叩叩。”房門被人從外輕輕敲響。
她驀地斂去麵上的失神,從椅子上坐直起身:“進來。”
“娘娘,您未曾用過晚膳,這是士兵們特地準備的飯菜,請您多少吃一點。”榮木端著托盤,有些無措地站在房間外,黝黑的麵容浮現了一層褐紅色,眉宇間閃爍則會淡淡的羞意。
秦涫兒故作輕鬆地扯了扯嘴角,“謝謝,你怎麼沒去和兄弟們一起歡慶?”
“奴才不太擅長喝酒。”榮木木訥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笑得極其憨厚,倒是把秦涫兒逗樂了。
她搖搖頭,隨手接過榮木遞來的托盤,“這些我會吃的,還有事嗎?”
“娘娘,要不,您也和一起出來和士兵們聚一聚,大家很想念和娘娘在一起行軍打仗的日子。”榮木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發出邀請,他不過是不希望在這麼熱鬧的時候,她仍舊沉浸在悲傷與痛苦之中。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幫她些什麼,但或許,他可以讓她開心一點。
對上榮木真誠的眼神,秦涫兒在心頭無奈地歎了口氣,話說,她這段時間到底在做什麼?自暴自棄?自哀自憐?這種情緒,什麼時候也會出現在她的身上了?她可是王牌間諜,是打不死的蟑螂啊。
“行,等我更衣後,便過去。”笑著答應下榮木的盛情邀請,目送他離開後,秦涫兒這才轉過身,準備回房更衣。
換下礙事的長裙,換上一席幹淨的翠竹長衫,腰間束起一條玉帶,看看銅鏡裏,神色憔悴的人兒,秦涫兒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麵頰,“秦涫兒,你是最棒的,沒有什麼能夠打倒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