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如笙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葉府,葉管家做了個“請”的動作,回頭對他有禮地一笑,“如公子,這邊請。”
“勞煩葉管家帶路了。”如笙一拱手,恭恭敬敬的態度有些疏離。
隨著葉管家走上葉府五君橋中的一座,經過佇立在湖中的雅致小樓時,如笙停住了腳步。
過客應是不想見到他了吧?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沒有跟上,葉管家也停下了步伐,回過頭便看見如笙一臉失落地直視前方。姑且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隨意樓一眼,葉管家走近如笙慈祥地笑道:“如公子,四爺還在等您呢。等事情解決了,爺自會向吏姑娘解釋,吏姑娘會諒解的,如公子不需擔心。”
如笙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舉步間目光卻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住了。
“那人是……”如笙看向另一個方向,那個身形眼熟得讓他懷疑在哪裏見過。
“哪個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是一名正在修剪花草的中年男子,“他是新聘的花匠,有什麼問題嗎?”
“可以叫他過來一下嗎?我有事想要問他。”沉思半刻,如笙終於開口了。
雖疑惑他要做什麼,葉管家還是照做了。那中年男子聞言連忙跑了過來,哈著腰惶恐不安地問道:“管家找小的是有什麼事嗎?還是小的做錯了什麼?”
如笙一臉沉鬱地低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名男子看了一眼葉管家,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小的叫……叫阿流。”
“之前你在哪裏做事?”
“小的之前是替……替一位官人做跑腿的。”
“那你聽說過龍修延大人嗎?據說他……”眯眼沉吟著,如笙揚起淡笑,“其實也沒什麼,隻是他好像一年前受了一次重傷,你給官家辦差,不知有沒有聽說過?”
“龍大人受傷?小的知道龍大人,隻是小的身份卑微不曾見過,也沒有聽聞大人受傷的事。”
沉默地盯著他疑惑且誠惶誠恐的臉,如笙繼續開口:“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的工作,在下還有事要辦。”心裏覺得不對勁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或許真的是他過於敏感了。
“管家慢走,公子慢走。”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背影,中年男子都沒有抬起頭來。
“四爺,如公子來了。”
門從裏麵拉開,出現在房內的是葉書,“麻煩你了,葉管家。如公子請進,爺在書房內等著你呢。”
如笙接過茶盞,輕啄了口手中的香茗,視線移到雙手交握撐著下巴的男子身上,等著他開口。
“一切可還順利?”
“他的重要商行都已暗中由我們的人控製,隻等四爺一聲令下,便可開始行動。”如笙淡定地道,先前與商家解約是他們故意上演給王老頭看的的戲碼,好讓他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取代葉家在京杭商運中的地位。
“王指山不像是那麼愚蠢的人,既然他可以在短短幾年內從一個小商人變成杭州有名的商豪,那事情就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葉君隨定定地看著他。
“在下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如笙瞟了眼眯起雙眸卻依然遮不住眼內陰狠的葉君隨,猶豫不決。
“關於王指山?”葉君隨向後靠在椅背上,淡淡地開口。
“是。”如笙抿了抿唇,“該怎麼說呢?按理說我在他身邊辦事也有一段時間了,我覺得他的手段不像這幾年聽聞的那個狡猾的王指山。”
“你是說此王指山非彼王指山?”
“王府內有一處閣樓有大批的護院守衛著,除了王指山,根本不許其他人接近,據聞裏麵住著他的兒子。”
“王指山確實有一個兒子,不過聽說他的兒子身體極差,不能到人多的地方,所以至今不曾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麵目。”
“王指山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到那裏辦公。”
葉君隨皺起劍眉,沉吟不語。
知道他已經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如笙扯開了話題:“在下還有一個問題,四爺到底打算如何應付龍大人?如果龍大人出手,隻怕我們的行動會很難順利進行。”
“靜觀其變即可。”從那位龍大人這段時間的行為來看,與其說他是為了來幫王指山的,倒不如說他是一時興起來找樂子的。而且從他的調查中可以肯定,龍修延不會插手這種事,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煽完風後,絕對會在一旁看好戲,而他的那些小小的火苗還不至於壞了大局。
“是。”知道他有應付的對策,如笙並沒有繼續追問。
“那我先出去了。”如笙站起身,剛打算離開,像想起了什麼事,又回過頭來。
“四爺與過客的事在城內傳得很沸沸揚揚,還有人說過客與龍大人是舊識。”如笙細細觀察葉君隨的神色。
葉君隨不動聲色,半挑眉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如果四爺真心對待過客,那麼完全不懂武功的過客應該是四爺最大的弱點吧。”
如笙口氣雖然漠不經心,話中卻有些咄咄逼人,眼睛一直盯著他。
知道如笙正在等待他一個不會舍棄過客的承諾,葉君隨卻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對其他人坦露心意,隻是淡淡地說:“我另外吩咐人染紅了頭發住在隨意居,想對過客不利的人不會發現那人是假的。”
如笙半晌才點點,知他不願再透露,至少他知道葉君隨在保護過客,目前這樣就夠了。等他把事辦完,等他……
隨意樓中。
輕風從窗口吹進,吹起房內的紗簾,斜躺在臥榻上那抹紅黑身影若隱若現。吏過客一身紋竹黑衣,長長的紅發並沒有盤起來,而是任由它直垂到地,在陽光下煞是好看。蒼白的臉蛋雖然仍顯得尖瘦,但從兩頰上那兩抹淡淡的粉紅中可以看出受到了很好的照料。
吏過客翻著手中的書,神情專注無比。忽然,一陣異香使沉醉書海的吏過客皺起了眉頭。她抬頭望向雨子站立的方向,眼前的情景令她驚駭地瞪大了雙眼。
隻見原本站得筆直的雨子身子左右晃了兩晃便軟軟地跌躺在地上,她急忙爬起來,想叫人來幫忙。然而剛用雙手撐起身子,一股昏眩襲向腦際,身子不禁無力,她勉力睜了睜眼睛,卻仍敵不過洶湧而來的黑暗。
一名男子站在已昏迷的吏過客身前,沉吟了半晌,伸手抱起她,身影一閃,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窗外。
輕風繼續吹,吹進靜悄悄的房內,有如沒發生任何事般,隻是靠窗的臥榻上空無一人。
夜已黑,濃濃的黑幕籠罩著大地,原本應除了遠處會不時傳來幾聲狗吠外,靜悄悄的夜晚,今天卻顯得特別的熱鬧。
在杭州城內占地麵積寬廣的葉府今晚燈火通明,照亮了半個杭州城。府內人來人往的,每個人都急匆匆的,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不但如此,葉府後門更不時奔出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熟悉葉府的人都知道,在葉府男仆是藍衣,女仆是粉紅衣,而黑衣的則是有功夫的護院。那到底是什麼事令葉府派出這麼多平時不露麵的守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