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杭州話題(2 / 3)

“別動。”不怎麼和善的口氣讓掙紮的吏過客隻得僵在了原地,見她沒有再亂動,葉君隨才收回手,探進懷中取出一個黑色雕花小圓盒。一旋開盒蓋,就聞到了一股不似花香的清涼香氣。

葉君隨冷著臉,不滿地用手指取了一些藥膏小心地塗抹在她被曬傷的臉上,那原本細嫩滑致的臉。

“隻是有點麻癢而已……”曬傷的又不是他的臉,他幹嗎擺出一個包公臉啊?不對,等等,吏過客伸手撫上他的臉,摸到的是滑嫩如白豆腐的肌膚和感受到的觸指涼快,“為什麼你在這裏站了這麼久,臉上還是涼涼的?不公平,上天都已經給了你一張漂亮的臉,怎麼還可以對你這麼好!”

她不滿地瞪向專心為她塗藥的男子,熱呼呼的小手在他涼涼的臉上留連忘返。把他留下來當降溫抱枕也不錯,吏過客有些壞心眼地想。

葉君隨沒有搭理她,沉默地做著手上的工作。

看著他們兩個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葉君芸用手肘撞了撞葉書,“喂!葉書,你說四哥他有沒有發現周圍有很多人在偷看呢?”

他環視一下已被看戲的人圍得水泄不通的街道,雖然他們不敢靠近,卻仍是豎起耳朵看能不能偷聽到些什麼。

“我想爺是巴不得整個杭州城都知道他和吏姑娘的事,到時候吏姑娘想不嫁給爺都不行了。”

“四哥好奸詐哦!”

“爺這不叫奸詐,應該說是有勇有謀,先下手為強。”

“……”他看不出這其中有什麼差別!

當作沒聽到身後說得越來越大聲的私底話,幫她臉蛋和雙手都塗好藥膏後,葉君隨旋上盒蓋,把它放到吏過客手中,“早午晚,各一次。”

“哦。”沒有了熱辣辣的脹痛感,隻剩下一片清涼,她乖乖地收下了藥膏,“謝謝。”

勾在下巴上的手往上移了移,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撫上了那一輪顯眼的黑圈,葉君隨皺起眉頭,她到底是幾天沒睡了?

“今晚搬回府裏睡。”

“不要。”吏過客一口回絕。

“為什麼?”

“我已經說過了。”她悄悄搬出來的那天,他找上門時,她就已經說過了。

“就為了那個?”葉君隨隱忍地咬牙道,就為了那個荒唐的理由,她就寧願熱得睡不著,也不搬出葉府?

“這個問題很重要。”吏過客不滿地看著身前一臉不敢置信的男人。

“我想不出這有什麼重要。”那樣的原因隻有她想得出。

聽得一頭霧水的葉君芸,來回看了一下對峙的兩人,發現他們不太可能會幫他解決疑惑,所以轉而看向臉色古怪的葉書,“葉書,你整天都跟著四哥,你知不知道過客為什麼不肯留在葉府?”

“……知道。”葉書的神色有些為難。

“是什麼?”葉君隨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是什麼?”

“……吏姑娘說,她不想愛上爺。”

“為什麼?”

“……她說,爺長得比她還漂亮。”

“啥?”

“……她會自卑,爺長得比她還漂亮。如果和爺在一起,別人都會把她當作爺的婢女。”

“……”

“總之她不要一個比她還好看的相公。”

“我……我明白了。”葉君芸強忍住笑,難怪四哥一臉的鬱悶,總不能讓他自毀容顏吧?

“晚上太熱,你會睡不著的。”葉君隨低頭看向她,淡淡地說,“沒有寒冰床,你根本就睡不著的。”

“這……”她別開臉,惱怒地說,“這不用你管,我自有辦法。”

“有辦法?那為什麼你會一臉憔悴?”他若有所指地對上她的眼,“今晚我來接你。”

“不要。”吏過客瞪向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不可以強迫我。”

葉君隨像是沒看見她怒目圓睜,自顧自地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替她戴上。

“這是什麼?別想這樣就可以收買我!”吏過客不解地拿起垂在胸前的東西,卻在手指剛碰上時就忍不住驚呼出聲,“好舒服哦!”

掛在脖子上的是一海藻綠的美玉,用一條黑色的結滿奇怪死結的繩子串著,晶瑩有如淚滴。更神奇的是,通體海藻綠的玉石上卻有一絲半寸來長的黑線到處流動,像一條在海中遊來遊去的小魚。細看的話,還可以在玉上看到一個小小的“隨”字,伸手一摸,滿指的冰涼。

“傳說這是由女媧補天中的五色石中的碎片煉成,具有保護主人的作用。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有了它卻能夠做到冬暖夏涼,很適合你。”葉君隨淡淡地解釋。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吏過客戀戀不舍地摸了又摸後,還是要取下來還給他。

“你還給我也沒用了。”見狀,葉君隨按下她的手,“這些東西是認主人的,你戴了再還給我,它對我來說就隻是一顆普通的玉而已了。”

“那你幹嗎不早說。”

葉君隨沒回話,默然一會兒,才開口:“我還有事要辦,今晚再來接你。”說完,不等她反應過來,便轉身離開了。

“等……”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被突然跳到眼前的人遮去了視線。

逼近的美女臉,是屬於另一個葉家人。隻是本該賞心悅目的臉上卻掛著讓她心底發毛的古怪笑容,讓她……讓她手癢得想拍下去。

“你幹什麼?”吏過客後退一步,怯怯地問,“幹嗎這樣看著我?”

“這麼久不見,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冷淡。”葉君芸垮下美顏,指控地看著她。

“我們昨天才見過。”吏過客再後退一步,小聲地提醒他,其實他們才見過沒多久。

“呃!”哀怨的表情僵在了臉上,葉君芸向前一步,“一天不見如隔三秋嘛!人家真的很想你。”

“你的意思是說,沒看見我,你快樂得三年就像過了一天一樣快?”

“……”哀怨的表情再也裝不下去,葉君芸停下腳步,哭喪著臉,“你怎麼可以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四嫂!”特意加重了後麵兩字的語氣,他在看到她受了驚一樣的表情時,心情愉快地咧嘴一笑。

“你……你叫我什麼?”吏過客瞪大雙眼,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所以把過客聽成了嫂子。

“四嫂啊!”葉君芸笑得更開心了,他對她調皮地眨了眨眼,“你戴著的那顆玉,我們五兄弟各有一顆的,是祖輩傳下來要交給葉家未來的媳婦的。現在你既然戴了,那你自然就是我的四嫂了。”

天已半黑,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隻有天邊的幾抹殘光仍戀戀不舍地想要盡最後一點努力,為世界帶來光明。歸巢的鳥兒一隊又一隊地飛過,叫聲在此時顯得有些淒厲。黃昏時的風吹過大地,吹得屋簷上的大紅燈籠左右晃動,炙熱的大地,也終於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四爺。”葉管家急匆匆地跑來,連快流入眼中的汗水也顧不得擦,喘著粗氣說,“爺,您可回來了,龍大人都等了您老半天了,其他爺也已經在裏麵陪著了。”

聞言,葉君隨挑了挑眉,即往客廳走去。

黑幕已經完全吞噬了大地,冷清冷清的街道上除了偶爾響起的狗吠聲,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吏過客提著小燈籠緩緩地走在路上,因悶熱而解下的長發隨著她的走動而劃出一道又一道的紅影。夜晚顯得空曠的大街回蕩著她的腳步聲,像有人在緊跟著她一樣,幸好她是新新人類,不然早就嚇死了。

她一邊走,一邊低頭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喃喃自語:“明明說會來的,現在天都黑了卻還不出現。難道要我自己走去?不,還是不要了,剛剛還那麼堅決地說……但是……”她把藏進衣服裏的美玉拉出來,不滿地盯著它。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想用這個來把她留在這裏,故意想讓她舍不得離開。更讓她不滿的是,她竟然真的心動了。她想忘了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而對他說,一生一世,絕不離棄。

這麼久了都走不了,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假設一下,她要永遠留在這裏了?

“吏姑娘。”憑空響起的低呼聲打斷了吏過客的沉思,但她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麵前忽然出現的大黑影嚇得她連連退了好幾步。

抬眼望去,是一輛高大豪華的馬車,由兩匹全身黑亮的駿馬拉著,不單是馬,整輛馬車都是黑色的,連駕車的仆人也是一身黑衣,整個馬車看起來就像是融進了黑夜裏一般。

這麼大的一輛馬車是怎麼無聲無息地出現的呢?定了定心神,吏過客握緊手中的燈籠,“誰?”

她的話音剛落,馬車的門就應聲而開,由於視線有些模糊,她把手中的燈籠向前伸去。

首先走下馬車的是一名年過半百的男人,身上穿的是有著葉府標誌的黑色衣服,來人竟是葉府的管家。

“葉管家?”

“還有我,還有我。”另一道銀鈴般的女聲在夜裏顯得有些突兀,隨著她的話落,一名妙齡少女從馬車上一縱而下。

那是一名很奇怪的少女,少女的眼睛很大,大得幾乎占去了她小小臉蛋的三分之一。而且她的膚色很白,不是像吏過客的那種無血色的蒼白,而像雪一樣的純白。少女戴著紅色的頭紗,穿著一身紅色的綢裙,連腳下小巧的繡花鞋也是紅色的,映得她白白的皮膚煞是好看。整個人在寂靜的黑夜裏就像一個紅色的發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