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
瘦削的臉頰被碎發掩蓋,花娘微低著頭斜靠在長椅的牆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心跳得也有規律地“撲通、撲通”,眼前手術室的紅燈刺眼得醒目卻沒有滅過。側了側身,耳上墨綠色的碎鑽忽明忽暗地閃著,仿佛繁星中最為微弱的一顆。回想過往,其實她是混亂的,為了繼承家業,她必須要自食其力來到櫻蘭。賺錢是她二十多年來最為開心的目標之一,卻不知在遇到他之後,一切……都亂了。無論是酷酷的他還是溫柔的他,她分不清自己心裏到底喜歡的是哪一個,卻……一個也不想他們在世界上消失。如果不動手術可以讓他眼睛保持完好,那該多好。她想見誰就見誰。可是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如此美好的事情。
一雙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無聲地傳遞著自己的力量與關心,“一切都會好的。”手在她的肩上溫柔地拍了拍,卻不能傳遞多少的力量。因為……她眼角的潮濕早就無聲無息地凝聚成了最為璀璨的水珠,隻等“嘩”的一下,全力傾瀉。
“你說花娘會希望留下來的是千靜魍本人還是他的影子?”梁小希偷偷地湊近自己男友皇源澈的耳朵問,無故被掐了一下粉嫩嫩的臉頰。皇源澈冷漠的臉上唯獨對入她的眼裏才多了一絲絲的暖意,伸手給她揉了揉臉蛋,無聲地牽著她的手,如果換作是自己,無論是哪一個消失都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吧?因為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在場等候的人也鬆了口氣。理事們已經撤離了現場,瀲筱夫人主導的場麵就是留下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櫻蘭怪誕們。
床上的人臉顯得微微慘白,眼睛上的紗布已經拿掉,而覆蓋在前額延伸到腦後的白色紗布卻是包裹得嚴嚴實實。他……現在是誰?
屏息著不敢暗自揣測,隻能一步一步地靠近。醫生說手術沒有風險,可是每一個性格留下來的可能都是百分之五十。最重要的是手術後需要好好休息,絕對不能刺激他。
瀲筱夫人第一個走上前,按了枕頭的遙控,把他的枕頭調高,足以讓他看到在場所有人的臉。包括花娘、卿箐、小希和皇源澈。
“你你你你你你……你——”他環視一圈,突然單手指著花娘,抖得從床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臉色蒼白,瞳孔卻大得驚人,“嗖”的一下晃到她的麵前,因為剛做過手術而顯得有點搖搖晃晃。
花娘反射性地彈跳了一下,單腳站立,雙手成霹靂狀,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同樣回瞪著他。為什麼他做完手術要用這種她仿佛欠了他二千元的表情看她?很無辜耶。
三條黑線爬上他的額頭,慢慢地像是隱忍著巨大憤怒一般地伸出一個手指戳她的鼻子,“就是你!”
啊?就是我?花娘馬上反手擋住他的手,笑話!她的小俏鼻哪經得起這樣折騰,呃……好痛噢。他不會手術做太久腦筋沒轉過來吧?真的有點懷疑這裏的主治醫生掉了一個螺絲在他腦子裏了。
“哇——”她突然被他淩空拎起,在半空中蕩啊蕩啊,校服的衣領馬上出現N條褶皺。而他齜牙咧嘴的表情看似真的很想把她摔在地上,大家完全可以放棄千靜魍的影子會存活下來的可能了。
啊,星星?啊,花朵?什麼東西在她頭頂上轉啊?花娘眼珠子都要掉了,“別……別……蕩了,放……”一定要在他弄暈她之前把事情搞清楚,記憶裏除了主動對他KISS之外,似乎真的沒有做過其他壞事啊!“你……哎喲!”一個猝不及防她的PP就這樣無情地被扔在地上,落地開花。這樣……這樣……這樣再不生氣還是人嗎?!
“你到底想要幹嗎啦!”最好有一個非常非常好的理由,不然哼哼。她的眼光也馬上殺過去,比凶狠誰怕誰啊,想當年她在校園“搶錢”的時候,他還不知在哪個角落受女生欺負呢!
聽說很多變種人都是手術失敗後蛻變的呢,難不成他……要變了嗎?不知道可不可以變個蜘蛛俠咧……花娘腦子裏以光速閃過很多的念頭,直覺告訴她,影子消失了,而千靜魍……他穿著白色的病服有些氣喘,因為不能完整表達自己的意思而讓額際浮上一層淡淡的薄珠。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生氣。不過模樣有點可愛,如果再加上一點點的調皮笑容或許會更加孩子氣。
“收起你這個白癡的笑容!”他冷冽地出口,伸手撇過她的臉走回床邊坐下,不知白癡會不會傳染。他抽出一張紙巾擦拭自己剛碰過她的手。
啊啊啊!他居然用紙巾擦手?她是白癡嗎?她是白癡?她怎麼可能是白癡!撿起地上的一次性拖鞋就飛向他的臉。“嗷。”他被百分百命中,紙質的拖鞋在他臉上揚出灰塵。不管了,無論他是千靜魍還是影子,現在的他看起來根本就是惡劣因子的組合!
“你們……”瀲筱夫人和其餘的人一樣全看呆了。久久才得以回神,原來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是這樣好的嗎?害她還擔心了好久咧,原來都是小冤家呀,“那個……”
“啊嗒——”他抓起枕頭砸她,她險險避開,拿起門邊的花籃就朝空中飛,他又馬上操起一根香蕉在她前麵做拋物線運動……乒乒乓乓的響聲之後,兩人均無受傷。可是——
“花娘、千靜魍,你們鬧夠了沒有!”瀲筱夫人難得一次發火,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是往兩人中間一晃,“還有誰要有事解決的?”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拍拍身上的花花草草,抓起落在地上的蘋果“哢啦”一聲全部退倒一邊安全看戲去。原來瀲筱夫人狠起來這麼狠啊,小朋友千萬不能學。
花娘委屈地指著那個罪魁禍首,“姑姑,都是他起的頭……”不然以她那麼有人品的孩子怎會在醫院打鬧呢,所以說千靜魍手術後一定變得更加惡劣了。想到溫柔的他消失了,心裏除了難受之外,竟也說不出喜悲來。
裝,真會裝!千靜魍不屑地瞥她一眼,“瀲筱理事,就是她在機場上攔我上那架飛機。”
什麼?飛機?搞什麼飛機呀?花娘嘟著嘴,呈現問號,她敢攔他的飛機?她腦子秀逗啦?
瀲筱夫人聽後臉色微微一變,鄭重地再問了一次:“你說那個因為要騙你的錢而攔著你上飛機卻讓你在空難中逃過一劫的人,就是花娘?”
他點點頭,如果不是因為她,或許他也不會這樣活在世上,或許……他也跟著家人走了。
“你說轉學來櫻蘭是為了找人,你說的那個人就是花娘?”瀲筱夫人繼續問。
恩人?來報恩的?眾人馬上八卦地用曖昧的眼神瞅當事人。哦,親愛的,我要以身相許。啊,我滴女神啊,如果沒有你,我將失去光明。噢,神啊,請給予我們愛的力量吧,讓我們共同組建另外一個新的家庭。
相對於那些八卦男八卦女的狗血猜測,花娘可沒這麼樂觀,難怪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一臉的漠然,第二次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後來演變到每次見到她就抬杠。如果他是來報恩的,哦,算了吧。她寧可相信他是來討債的。但這件事情為什麼他現在才說呢?
“瀲筱理事,你剛才說她是花娘對吧?”他這淡淡的一句,“轟”的一下把眾人的神經給繃裂了,他……他……他說什麼?難不成他……“她害我失去家人,我要她……”
“啊,有飛碟——”突然花娘打斷他,手指著窗外一臉神往的表情讓眾人滴汗,看來她是逃不過這一劫了。如果他不是來報恩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怨她給予失去親人卻獨留世上的痛苦,肯定就是來報仇的。
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啊!千靜魍再次飆到她跟前。哦,我的媽媽呀,救救我吧。花娘心裏嘀咕,難道他真的來報仇?那之前柔情蜜意都是騙她的啊?讓她心碎啊?胡思亂想中。
“你不能動她,”瀲筱夫人沉沉道,“你忘記你和她的過去了嗎?”
過去?什麼過去?大家看到他一臉茫然的表情,不得不用悲哀的眼神通知被嚇倒在地上的花娘,這個家夥沒心沒肺地在手術後把來櫻蘭高校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清零了,隻記得她在機場騙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