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許了,發動了車子,車子平穩地向前滑去。我閉上了眼,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煙味、灰塵味、汗水味——他的身上竟有如此多的味道,那些味道調在一起是如此的男性化。女人和男人真的不同,我的身上不知道有什麼味,也許什麼也沒有吧!哎——明天應該去買瓶香水,女人的味道應該是香的才對——
我就這麼昏昏沉沉地想著,轉眼就入了夢鄉。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直到外頭傳來有東西掉落的聲音才驚動了我,我睜開眼,不知身在何處。
室內很昏暗,隻開著夜燈,寬敞的房間簡單、男性化,沒有任何的擺飾,屋裏有些冷,我擁住棉被。
黑色的被單提醒了我,這是風清揚的床。我怎麼睡這來了?
“啪!”廚房傳來巨響,我一愣,掙紮著起身,扶著腰,那裏仍疼痛不已。我蹣跚著走到廚房門口。我驚愕地發現,那原本明亮、幹淨、一塵不染的廚房此時竟然像風火硝煙的戰場,遍地都是雞蛋、飯粒、廚具的“屍體”。
“你在幹嗎?打仗?”
看到我,他似有著尷尬,可那神情很快被他的怒氣遮掉。
“你不是痛得要死嗎?怎麼這會倒起來了?”
“當然痛——要不要我幫忙?”
我想他隻是想弄個蛋炒飯而已,也許我的眼神帶著不經意的不屑,他馬上搖頭道:“這點小事!我能解決。”
“是——這點小事,我來就好,客廳裏有件大事要你辦,請你坐在沙發裏別動!”
我搶過他手中的鍋子,打開火,免得他又要把那鍋子摔得粉身碎骨。
他滿麵不快地被我推出廚房,還不忘大聲地詛咒:“該死的——”
我輕笑一聲,沒有理他,徑自弄我們的晚餐。
也許我是餓了,那盤高高的蛋炒飯一下子就被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個底朝天。吃完才發覺,他在愣愣地看著我,而他麵前的那一盤竟動也沒動過。我一怔,“怎麼?不好吃?應該不會啊!我的手藝不錯的——”
“你還真是能吃!”他低低地道,我的臉頓時漲紅了,在一個男士麵前,我竟如此沒有淑女風度。“呃——呃——我想我可能餓壞了——平時沒那麼能吃。”我吞吐著,幸好他沒再看我了,埋頭去專注地填他的胃。
哼!他的吃相也好不到哪裏去嘛——瞧他!如果我用了兩分鍾吃完的話,那他絕對是一分鍾還沒到就已見底了。
我收了碗筷,弄幹淨廚房,倒了兩杯水,走進客廳。他接過我遞給他的水,見我仍扶著腰,便吃驚地道:“不會吧!難道還在痛?”
“當然還在痛,哪有那麼快好的——”我在他對麵的沙發裏坐下,開了電視,然後專注地喝著我的水。
他也不再說話,在那翻著報紙。
我坐了一會便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他從報紙裏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你幫我把門打開——”
“門開著——我看你還是明天再走吧!那麼晚了,說不定路上遇到什麼事又閃了腰,這下恐怕真的要半身不遂了。”我一怔,停住了腳步,想了想,又轉了回來,坐回沙發裏。覺得他說得很對,何況我還不保證我那疼痛的腰是否可以爬樓梯。
他又埋首在報紙裏,不再理我,我端起方才的那杯水,百般無聊地用它碰著嘴唇。
“你的屋子好冷!才深秋怎麼感覺像是臘月寒冬了。”我喃喃地自言自語,沒想到他還能分心聽到我的話。
“覺得冷就把冷氣關了。”
“冷氣?天哪!這是什麼天,你還開冷氣,有病啊!”我驚呼,問他搖控在哪裏,他想了想,搖了搖頭。難道他的冷氣是一年四季都開著的?天哪!
我站起身,四處開著櫃子找搖控,最後終於在浴室的下水道入水口找到了它。敢情他是把它當垃圾了。
關了冷氣,隔了好幾分鍾,我才漸漸地感到室內的溫度終於有些正常了。
扶著腰,我從浴室拿了條熱毛巾,想捂著傷處,讓疼痛稍微減輕一點。走到沙發旁,我臥躺了下來,把毛巾遞給他,“你幫我放在腰上,這樣就不會太痛了——”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動。
“你快一點嘛——”這樣趴著遠比坐著舒服多了,他走了過來接過我的毛巾,依照我的意思做了。大手按住毛巾,沒有立即離開,隻是輕柔地來回搓著。我發出一聲輕吟,轉過頭,看了他,“你真行,這樣好舒服。”
他的眼神有些改變,力道也加重了。我有些怕癢,輕笑出聲:“嘻!嘻!好癢,哦——不過,千萬別停——”直到感覺毛巾有些冷了,我才不情願地道:“哎呀——毛巾冷掉了,去換一條吧——”
他沒有動,也沒做聲,抽去毛巾,他粗糙的大手直接附在了我的腰上,仍在不停地揉著。這種感覺竟比敷著毛巾還舒服,我又呻吟出聲,又生怕他真的去拿熱毛巾了,忙急呼道:“嗯——太好了!別停別停——”
他的大手掌陡然停住,捏住我的腰一用力,我便被他整個翻轉過來,還未回神,他的身體就向我俯來,“你這個磨人精——”
他的嘴唇堵住了我的輕呼,溫熱的唇讓我的心狂跳了起來,想掙紮,卻被他沉重的身體壓在沙發裏。他的氣息如狂風暴雨一下子吞沒了我,我拚命地死死抓住他的頸,生怕他一不留神讓我摔下沙發。
他的舌在我的口中不斷地翻轉著,遇到了我的舌,便與它纏到一起,那感覺甜蜜、刺激,我聽到了我喉嚨深處的低叫聲,那聲音帶著饑渴、帶著著迷。
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他的唇離開了我的,遊向耳後,我仰起頭,大口地喘著氣。我的反應讓他輕笑出聲:“小東西——你真是敏感,才這麼一碰就喘成這樣。”
這是什麼話?我一愣,用力去捶他的背,“走開!熱死了——都出汗了。”
他一口咬住了我的耳垂,我渾身一顫,他抬起頭,依舊掛著可惡的笑臉,“還會出很多汗的!別心急——”
我的耳垂被他的舌頭撫弄著,而他的手則伸向了我的衣襟……
“你——”我想撥開他的手,卻輕易地被他推開,他的身子遊了下去,“不要——”我焦急地支起身體,伸手抱住他的頸,把他拉了上來,他的胡子碴碰到了我的肌膚。帶著令人悸動的酥癢,我忍不住怕癢地輕笑。
他又回到我的身上,我緊緊地抱住他不讓他做壞事。
“不要?你這反應顯然言不由衷——”他的眼神狂亂,眼底像有著一簇火在那燃燒著,聲音嘶啞。
“不要——不要看我的身子——”我羞澀地用力壓著他,那粗糙的手指帶給我難以言喻的快樂。我止不住想呻吟,又怕他笑話,便緊咬住唇。
他憐惜地看著我,輕輕地在我耳畔低喃:“潔衣——叫出來,我喜歡聽你的聲音——潔衣——”
我迷迷糊糊地沉醉在他的氣息裏,即使再沒有經驗也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發生在我們身上,但是——我抖著身子,緊縮在他懷中,“會不會痛?我腰部有傷,會不會弄得半身不遂?”
他一愣,抬起頭,我驚愕地發現,他的額頭早已掛滿汗珠,此時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滴在了我的胸前,接著便迅速地往下滾去。
“噓——別說話,你放心,我沒那麼厲害——頂多讓你睡兩天而已。”
我想說這是什麼話啊,但是話還沒有說出來,我已經沉淪……
夜死靜,室內隻有我們相互交織的喘息聲與呻吟聲,我從不知道肉體的接觸可以得到如此大的快樂,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可以這樣緊密地契合在一起。在這亙古不變的原始接觸裏,我深刻地感覺到我是屬於一個男人的——他!一個叫風清揚的男人。
他真的讓我睡了好久,我不知道是幾時回到床上的,他穿衣服的沙沙聲驚動了我。睜開眼,我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黑暗裏的他,“你要走了嗎?”我的聲音輕而無力。
他俯下身,眼裏有著千言萬語與更多的矛盾,“我要出去辦點事!你睡吧——”
“哦!”我翻了個身,沒再理他。他的呼機又在響了,可他仍坐在床頭看著我沉思著。
“你快走吧——我沒什麼的,隻是有點困。”我是真的很困,閉上眼,感覺他依舊坐在那好久,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客廳傳來關門聲驚動了我,我跳了起來,腦中一下子清醒了。那扇門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可以開。
我翻身下床,走到門邊,悲哀地發現門關得緊緊的。
天哪!
我沮喪地坐在沙發裏,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明天還要上班呢!
……
令我不曾想到的是,他這一去竟有七天沒有回來,而我在這整整地待了七天。
七天!
足以憋死一個大活人。
為了打發時間,我把他那一套三房兩廳的家從裏到外,從外到裏,徹徹底底地打掃了一遍。就連他的床單、他所有衣物,不管幹淨的、不幹淨的我都統統地洗了一番。
直到第七天,望著窗明幾淨的屋子,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可能是髒的。坐在沙發裏,我打開電視,愣愣地注視著那些百般無聊的電視節目。
門外傳來鑰匙的聲音。我驚跳了!是他!他回來了?
有人走了進來,是個女人,非常美,穿得卻很隨意,簡單的、鵝黃的牛仔服,襯著她修長的身材,非常地漂亮。
我愣住了。她也愣了一下,隨即又冷冷地道:“你是誰?”
“我?”我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
她斜睨著我,那眼神絕對地不友善,甚至懷著敵意。她把手中的東西拎進廚房,見我要走,便大聲地叫住我:“站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
她的盛氣淩人讓我有些氣憤,我一甩頭,繼續往門口走去,一個人影擋住了門,高大的身子堵住了所有的空間。他一臉陰霾,看不清有任何表情,眼底劃過一絲意外,似乎也沒料到我竟還在這裏。“你的門我打不開,所以——”我很委屈,有股想哭的衝動。
“風清揚!”那女人尖叫著把他拉了進去,依在他的手臂上,“她是誰?為什麼會在你家?”這樣的口氣儼然像個妻子在詢問犯了錯的丈夫,我的心刺痛著,禁不住,猛吸一口氣,忍住那陣被尖刀劃破般的痛楚。
他沒有說話,沉默著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再抬頭時,他的眼裏也寫滿沉痛,那眼光——我知道我受傷了。
“潔衣——對不起!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下個月結婚。”
這句話無疑是個驚雷,把我震得四分五裂,我踉蹌著往後退,喃喃地道:“結婚?你們要結婚?那我怎麼辦?”退到了門口,我扶住門框,轉了個身,衝了出去。才跑到電梯口,我便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了。
扶住牆,我的眼睛大概一下子很難適應室外的光線,強烈地刺痛著,頭也異常地暈沉。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雙腿發軟。從未感覺自己如此的難堪、屈辱。
電梯門開了,裏麵走出一個打掃衛生的工人,我想進去,可一離開牆,我便向下栽去。她慌忙扶住我,“怎麼了?你沒事吧?”
她的聲音不是很響,可還是驚動了人,有人衝了過來,一把攬住我的腰,把我摟在懷中。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享受那份溫暖與寬厚了,我悲哀地想著,勉強睜開眼,就見風清揚的眼睛近在咫尺。那雙曾經一度讓我害怕不敢正視的眼睛,此時正焦急、痛楚地燃燒著。我的心一抽,哽咽著道:“你踩碎了東西——”
“……”
他一怔,我苦笑道:“你把我的心踩碎了——”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