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著你每一天離不開你,再耽誤多一秒都不願意,我才發現永遠有多近,不要比我先閉上眼睛。念著你每一夜離不開你,怎麼能不把你捧在手心,愛禁不起遺憾的事情,身邊的不可以不是你……”
愛真的禁不起一點點遺憾的事情,很多時候永遠是那樣近,稍一放鬆,就再也消失不見。他不要,他不要啊!
“流蘇,你有沒有聽見?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
對著被阻斷的那條路口,謝傳雲放聲大喊:“你不可以比我先閉上眼睛,你聽見了沒有?我不讓你離開我,我不準你離開我,你聽見了沒有?”
身體裏所有的力氣都被這一聲聲的呐喊耗盡了,他忽然覺得好累好累,累得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
謝傳雲跌倒在地,雙膝跪倒,他捏緊拳頭不讓自己哭出來。他知道,一旦眼淚溢出,就再也收不回去,支撐著他的那點信念也隨之瓦解。
他不敢想象如果就這樣失去了流蘇,他會怎樣。
“流蘇,我愛你,真的愛你,我一直愛著你,從來沒有放棄過。你也不可以放棄,聽見沒有?你得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消受我付出的愛,流蘇——”
道路被封,阮流蘇靠著兩隻腳不停地往成都方向走。終於她停在被阻隔的道路前,背包裏有一瓶飲用水和一小袋麵包。本來是怕吃不慣這裏的飯菜為自己準備的,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竟成了維持生命的源泉。
地震的時候她在車上,當時車還沒到茂縣,就聽一聲巨響車翻了。開始她還以為是車出了事故,她從車廂裏爬出來,才發現前後的旅遊大巴全都停了。她幫著其他被困在車裏的遊客逃出來,就在那時她竟然發現車裏居然還有個熟人——
“你是謝傳雲的女朋友?”
“你是謝傳雲的太太?”
兩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居然同時說出一個人的名字,停了片刻,她們倆相視而笑,不需要什麼解釋。
她想救她,阮流蘇想把初景從車廂裏救出來。這才發現初景的懷裏還有個受傷的小女孩,旁邊是她已經停止呼吸的媽媽。
如果想把初景從車廂裏救出,就必須先救出那個小女孩。可是小女孩的腿受傷了,不能硬將她從車裏拖出來,而且因為受傷和媽媽離世的關係,這個小女孩現在非常依賴與她互享著體溫的初景。阮流蘇和初景商量之後決定,由阮流蘇往成都方向去尋找救援,初景留下來陪小女孩。
阮流蘇將一瓶飲用水和大半個麵包留給了初景她們,就開始了她不可以停止的行走。然而,封鎖的道路讓她絕望。
她可以聽到機械轟鳴的聲音,她想可能是救援隊伍正在打通道路。實在太累了,她就和同樣走過來的遊客們坐在地上休息。這個時候減少體力的消耗,等待救援比什麼都重要。她就坐在堵塞的道路一旁,隻等著道路被打通,她將在第一時間通知救援人員,帶他們去救阮流蘇和那個小女孩。
已經過去兩天了,雖然她盡可能省著喝水,摳著吃麵包,可這點維係生命的原料還是快沒了。她覺得很累很困,昏沉沉地好像睡不醒的樣子。她知道這是昏倒的前兆,這兩天攝取的能量實在太少,加上過大的消耗,平素就蠢蠢欲動的低血糖在這種時候更有竄出來的念頭。
隨著機械聲越來越大,她知道道路就快被打通。她拚命地掐自己的手臂,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疼痛可以讓她保持清醒,她知道阮流蘇她們正等著她去救呢!
可是她的大腦越來越不清楚,即使是掐自己的力氣也快沒了。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音樂聲:“賴著你每一天離不開你,再耽誤多一秒都不願意,我才發現永遠有多近,不要比我先閉上眼睛。念著你每一夜離不開你,怎麼能不把你捧在手心,愛禁不起遺憾的事情,身邊的不可以不是你……”
好像還有人在喊叫,這聲音好熟悉,是……謝傳雲?
是他嗎?他來了?他怎麼會在這裏?
她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就在此時道路被打通,在漫天的泥土灰塵中,她看到了那個跪在地上頹廢的身影。
已經失去氣力的腿又恢複了知覺,她頂著沉重的腦袋往他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她聽到了從他手裏傳出的歌聲,聽到了從他嘴裏喊出的那個愛字。
而後,她停在他的麵前,等待著他的抬頭。
他看見了她,她也看見了他眼裏盛滿的淚。
稍稍喝了點水,吃了幾口幹得跟石頭似的硬饅頭,阮流蘇沒敢耽擱,也沒有時間和謝傳雲多說話,她堅持不去成都醫院,而是先將同樣焦急不已的陽煬他們帶到了旅遊大巴的出事地點。
初景和小女孩都還在堅持著,阮流蘇親眼看著她們被救出,被陽煬緊緊地摟在懷中,終於長長地籲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下來,整個人也隨即癱倒在謝傳雲的懷中。
阮流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她躺在空地上,頭頂上方是藍色的塑膠布,謝傳雲正瞪著他的大眼守著她,也不知多久沒睡了,兩個烏青的黑眼圈像臥龍特產——大熊貓。
“這是哪裏?”
“成都醫院,你身體狀況很差,醫生說你一直在發燒,又處於缺水狀態。可能你自己都不覺得,已經病得很嚴重了,打了退燒針,用了抗生素也補液了,可到現在燒還沒退呢!”
謝傳雲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著,生怕吵醒了旁邊正在輸液的小朋友,“受傷的人很多,不時有餘震,所以現在你隻能睡在這裏。如果你感覺好些,我帶你走。車就停在附近,隨時都可以離開。”
她不能走,在這裏還有她許多惦記著的人和事,“初景呢?還有那個小女孩,她們怎麼樣?”
“初景她老公在照顧她們,還沒有回到成都,好像說她們的傷勢需要就地處理。陽煬他們準備的藥是要去救治受困群眾的,為了省點醫藥物資,我先帶你回成都這邊了。”
說話的時候他不時地親吻著她的手背,感受著她的溫度,知道她還活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跟我回去吧!你需要治療和調理,這裏醫藥物資緊張。我已經通知老爸他們運送救援物資過來,估計這兩天就能到了。可以的話我想帶你回家治療,這裏的物資需要給那些重傷患者先行使用,這邊的醫院也在轉移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