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卷:水邊的阿狄麗娜(三十三)(1 / 3)

青萍街,密如網格的樓房之間,一棟七層的小樓裏,化出利爪的男人毫不猶豫地一腳踹開了三樓寫著歪歪扭扭的“301”字樣的防盜金屬門,“嘭”的一聲巨響,在暗夜裏格外嚇人。

在防盜鐵門被踹開的瞬間,鄂靜白已經衝了進去,跟著他的是一片張牙舞爪的陰影,像是從牢籠裏掙紮出來的惡獸,無聲地咆哮著撲在了另一個陰影身上,那是數個頭顱舞動的影子,它狠狠咬住了對方的其中一個脖頸,對方凝實的肉體也跟著動作一滯,被鄂靜白毫不猶豫地在肩膀上一爪子開了一朵血花,窗外的燈光照射進來,血花被照亮,轉瞬又折射而去,映出了對方眉目軒昂的臉,這和他對外的凶惡名聲不太符合,乘小呆化成巨獸堵住對方的退路之時,心裏劃過一瞬的不解。

這是一場並不容易的戰鬥,但卻結束得很快,不到十分鍾,屋裏的一切都成了殘破的碎片,沒有一樣物品能夠在毫無保留的戰鬥中保持完整,偏偏因為那無可撼動的結界將這一切都密密麻麻地裹在其中,無人聽聞到這駭人的動靜,男人半邊身體已經成了四隻猙獰搖擺的頭顱,對著壓住陣腳的三個人咆哮不已,他的頭顱在憤怒,剩下的那隻人形的眼睛卻是自持的冷靜,兩個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有流露出了迥異的感情,令人頓覺詭異心悸。

——這是傳說中的上古凶獸相柳,他們沒辦法在短時間裏殺死對方,暫時困住他卻並非難事。

但有那麼一瞬間,鄂靜白顯然是想殺死對方的,可他即使已經是靈安全局中的佼佼者,無論是年齡和能力卻都還不能與生在上古敢與天地人神廝殺對峙的相柳的對手,他的皮膚已經化成蒼青色,頭發暴漲,獠牙利爪盡數伸展,旱魃原形的鄂靜白媲美鋼筋鐵骨,卻仍然被相柳在手臂上狠狠地撕下了一塊肉,直到乘小呆淩空飛來把他叼走,他才避免了同樣落入相柳腹中的結局。

陣法終於啟動,困住了這頭惡獸,林映空收起了一貫的笑容,本來就在昨天下午受了傷的影獸蔫蔫地爬到他的腳下蹭了蹭,他冷冷地看著傷口還在滴血的鄂靜白一眼,鄂靜白低下了頭,什麼都沒說,隻是把旱魃原形收攏了一半,隻留下一雙能輕而易舉捏碎人家喉嚨的利爪。

林映空倒是不打算這個時候和他算賬,而是將目光投到了陣法中央被萬道透明光束困住的相柳,他意識到自己麵臨的形勢之後,就沒有再試圖掙紮,甚至還化成人形,漫不經心一般站著,看似百無聊賴,林映空卻知道這陣法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無形的張力中被撐得繃緊,直到再也承受不住之際,便是這惡獸逃脫之時——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即使時間不多,林映空還是拿出了一分鍾來打量審視這個軒昂英氣的男人,都說相由心生,靈異學界異獸妖物化形之後那皮囊是什麼模樣,多是隨著自己的種族和脾性來定,相柳作為人人避如蛇蠍的惡獸,卻長得叫人意外的正氣,相柳在神話中出名,卻非獨自一隻,隻是一脈傳承的少之又少,林映空剛才看到了他的一半真身,凶悍,卻又摻雜著一股別樣的氣勢,沒有惡獸那種醜陋的殘暴,他應該血脈不純,而更讓人覺得出奇的是,他的眼神很冷靜,動作很克製,並沒有因為見了血所以失控,這樣的凶獸,不常見,如果他不是害死狄冰巧的凶獸,林映空會很欣賞他。

隻是,他這樣的脾性,又是為什麼要在費蓉麵前用那種殘忍的方式殺人?或者說,他們會不會是找錯了人?

林映空在一刹那浮出諸多疑問,又在一刹那全部壓了下去,他走到相柳麵前一米遠的地方,直視他的雙瞳,開口道:“靈安全局,林映空,說說你的名字吧。”

聽到他的自我介紹,相柳終於把目光放到他的正臉上,眼裏浮出一絲奇異的光,像是興奮,像是躍躍欲試,“林映空麼?我知道你是誰,暗儡呢,他在哪裏?”

林映空有些古怪地看著他,“你想見他?”

“我叫邵歌,楚歌四合的歌,”自稱邵歌的男人眼睛越來越亮,“他們都說暗儡很強,我和他打一場。”

林映空的表情更加古怪,“誰跟你這麼說的?”

邵歌道:“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林映空問:“他們是誰?”

邵歌卻不答,眯著眼睛笑,雙瞳裏的光都被彎起的眼簾擋住了,“他們就是他們咯。”

林映空不再和他糾纏,轉而道:“你想和他戰一場,所以你殺了他的屬下?隻是為了把他引出來?”

邵歌眯起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一些,“我什麼時候殺了他的屬下?”

他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推脫,乘小呆沒沉住氣,皺著眉頭插話道:“頭兩天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

邵歌頓了頓,“原來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