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我還要去便利店繳費,晚了就來不及了。我先走了。”她不想再呆下去了。這樣也許很沒禮貌,但是——管他的,現在她隻想離開。那詭異凝重的空氣讓她喘不過氣來。不等嚴旭回答,她就走了。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滴答,滴答——”床頭的鬧鍾讓林景如的心越揪越緊。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他還沒回來!到底是在做什麼?她無法阻止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從沙發上到床上,把電視機打開拿著遙控器不停地換台,卻不知道該看什麼,也沒心思看。從她離開他們兩個到現在過了整整四個小時了。這四個小時她一刻不停地看著鬧鍾的指針,聽著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卡啦——”門外傳來了鑰匙聲,林景如猛地關上電視,閉上眼躺下。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該死的,她幹嗎要這麼緊張?要擔心也該是他擔心啊?
“景如你睡了嗎?”嚴旭走近床邊輕喚她,見她沒反應,走進浴室。
他剛剛是不是在歎氣?林景如悄悄睜開眼,看見浴室的燈光,聽見了水流聲。發現他要出來時又反射性地閉上眼。
拉開被子的一角,嚴旭輕輕滑入。雙手從景如背後將她環摟著,在她濃密的發間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你——不問嗎?”他知道她沒睡!她每個細胞都是醒著的。
林景如不做聲,隻感覺他將頭埋得更深,雙手更用力地摟緊她,“景如——”如同歎息著,這一夜他們都失眠了……
幾個月前似乎是同樣的場景,她和韻文坐在這家咖啡店裏。隻是當時她煩惱的是要不要和他共同生活,而現在她卻在煩惱他和另一個女人的關係。世事變遷得還真是快啊。
“怎麼啦?你今天怎麼突然想到找我出來逛街。”生完孩子已經恢複體形的向韻文奇怪地問。景如最近忙著和旭過幸福的二人世界,上次她約她時,她還說沒時間陪她。怎麼才沒幾天就主動來找她了?
“沒什麼。隻是好久沒見你了。孩子還好嗎?”
“嗯,小家夥長得很快,皮得不得了。家裏的玩具都快玩溺了,現在對檠感興趣。一天見不到他就要鬧,所以現在晚上由我老公哄他。我也樂得輕鬆。”提起孩子和丈夫的向韻文非常的溫柔。
“是嗎?”韻文的幸福更加投射出她的黯然。
景如眉間有道淡淡的憂愁,向韻文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和旭吵架了?”
吵架?要是吵一架倒好了,比現在憋在心裏舒服多了。
“沒有。我們沒吵架。”
“那出什麼事了?你看起來像是老公紅杏出牆的怨婦。嗬嗬,呃——”不會被她猜對了吧?景如很不爽地看著她,向韻文咽了口口水急忙道歉:“你們怎麼啦?”
林景如把事情的原委大致地說了一下。
“你不問嗎?”向韻文問了個與嚴旭同樣的問題。
“我該問嗎?”林景如反問她。
韻文聞言一怔,是呀,換作是她大概也不會問,畢竟這是嚴旭的私事。可是——“景如,你現在是旭的妻子啊,為什麼不問?”
“他要是願意說的話,不需要我問早就說了。”這是她做人的原則之一,對於別人的感情,她不會去刻意地打聽。她也不想逼他,即使很想知道。
“韻文,我希望他能親口告訴我,不論是好的壞的。”如果他愛那個女人,她願意放手,畢竟她和他之間是沒有“愛”的婚姻。
“但是你這樣很痛苦啊。”讓景如痛苦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作為朋友她是了解她的,平時很開朗活潑,但在有些事情上是很執拗的,即使難過也會拚命壓抑著。
韻文的話讓林景如一僵。是啊,她真的很痛苦,好像胸口被堵住了似的。
轉頭望向窗外的人來人往,林景如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在這紛擾中迷失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來所謂的愛情有時竟會如此傷人。
愛情?!她愛上他了嗎?是呀,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心丟了。丟在那個身為她丈夫的男人是身上了。
“那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她不問就由他來說吧。嚴旭歎氣的聲音在林景如身後響起。沒想到他的妻子對於他這麼的“寬容”,等著他坦白從寬。他該笑還是哭?
他怎麼會來這裏?啊,向韻文!這個叛徒!林景如氣惱地瞪著坐在對麵笑得像無害的小白鼠的向韻文,暗罵自己怎麼這麼笨。她到底拿了嚴旭什麼好處,每次有事都向他通風報信!真是一點也不可靠!可——她的心裏為什麼有種欣喜的感覺?
“嗨,旭。你來啦。”向韻文迅速讓出自己的座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啦,我把她交給你了。你們好好溝通溝通吧,免得有不必要的誤會啊。”說完,對林景如擠了擠眼,“景如,加油。”她看得出來,景如是喜歡旭的,那麼就讓她這個媒人再幫他們一把吧。功成身退,她急著打電話聯絡老公葉檠去也。
“要你開口問毓敏的事就這麼難嗎?”
寧願憋在心裏胡亂猜測也不跟他說。他以為她已經接納他了。可是毓敏的出現,又把他搞糊塗了。她到底有沒有當他是她老公啊?都不知道要行使她這個當妻子的權利嗎?嚴旭氣她的默不作聲。有時這女人惹得他想擰下她的小脖子。
“我不習慣打聽別人的私事。”林景如艱澀地開口。
別人?她到現在還當他是別人嗎?這個可惡的女人!每次他的好脾氣就會瓦解在她簡單的三言兩語中。
“我不是別人!是你丈夫!”她非要逼瘋他才會作罷嗎?嚴旭低聲吼她。
“你——”她從沒看到他發那麼大火。那次她拒絕嫁他時,他也沒這麼凶過。現在他的眼睛噴出的火都可以把她焚燒了,“對、對不起。”她喃喃道。為什麼每次都是她向他低頭?她又沒做錯什麼,道完歉的林景如又有些後悔。
“算了。”嚴旭頓了頓,道:“毓敏——是我過去的女朋友。”
林景如心頭一窒,她就知道他的答案不會讓她高興。
“你……她……”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很漂亮。”結果說了最無關緊要的話。該死的,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這才是重點好不好?嚴旭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真快被她氣死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如果能夠劈開她的腦袋看看的話,他還真想知道她的結構是不是異於常人。
“可是那天她老公明明說……她……”林景如在嚴旭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小,不敢說下去。
“說什麼?說她還忘不了我?”都是何年馬月的事了,“唉,我一次告訴你,你給我好好聽著。”嚴旭娓娓敘述著他的過去,“我和毓敏是讀大學時開始交往的。我承認過去她在我的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我還以為我們會結婚。有一次我把毓敏帶回家,不知道為什麼我母親很不喜歡她,對她非常冷淡。起初我以為這是人之常情,因為我媽的性格也有些冷,還以為過段時間會好的。但——事情並非我想象的那麼簡單。”點了支香煙,嚴旭繼續說:“我媽私底下找了毓敏,我不知道我媽對她說了什麼,毓敏對我漸漸冷淡。我問她原因,她告訴我,她不能和我媽共同生活。正如你說的她很漂亮,那時還有別的男人追她,後來,我們就分手了。我獨自在外麵生活,直到遇到你……”煙霧籠罩下的嚴旭臉色顯得凝重而飄忽,“那天晚上我們會碰到純粹是個巧合。毓敏告訴我她這幾年過得不是很幸福。因為她的身體不好,總也無法保住孩子。懷孕了三次都意外地流掉了。現在更是成了習慣性流產。她丈夫不諒解她,反倒認為是她故意不要孩子。所以……她也沒什麼朋友,所以在遇到我之後就把這些話告訴我。”
嚴旭的一番話解開了林景如心頭的疑問,卻也讓她有了一個新的矛盾:他們會死灰複燃嗎?當她聽到嚴旭說那個楚楚可憐的女人曾經在他心裏有重要的地位,想到那天他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惜和心疼她就難受,“哦,這樣啊?”林景如點點頭。
就這樣?她什麼也不問了嗎?嚴旭皺眉看她。她的回答怎麼總這麼簡單,簡單到他想發火都沒處發。為什麼他都解釋了他和毓敏的關係,她卻什麼表示也沒有?
就這樣?Shit!她到底是怎麼啦?
林景如無精打采地轉動手中的圓珠筆,攤在麵前的文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這就是這幾天來她的工作狀態。
“林姐這兩天怎麼啦?”小梅用手擋著嘴悄悄地問坐在她背後的芬姨,和前些日子的她判若兩人。
“大概是小兩口吵架了吧。你看那些天她老公天天來接她,這幾天卻不見人影。不是夫妻吵架還會是什麼呀。”芬姨目光銳利地分析著林景如。
“八成是。”老韓也加入了他們的討論,“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哪像我們這些經過了多年風雨的老夫老妻,看他們那時的熱乎勁,現在還不是得歸於平靜。”
“我倒覺得他們像是情侶間的吵架。”對於林景如的異常,小梅有不同的看法。那時的林姐幸福得如同是墜入愛河的女人;現在的她卻失魂落魄,不是情侶吵架是什麼?她和她男朋友吵架的時候就是這副表情。
“情侶?”芬姨和老韓麵麵相覷。小丫頭在說什麼呀?結婚了哪還是什麼情侶?
“景如,你做的這份上個月的報表是怎麼回事?”辦公室主任把林景如剛打印完交給他的報表丟到她桌上,臉色難看得出奇,嚇得小梅、芬姨、老韓一幹人等噤若寒蟬,“你做的這是什麼報表?你看看,總額差了整整兩個零。”胖胖的手指敲打著報表結尾計算出的金額數。
林景如拿過報表核對了數據,發現自己真的寫錯了。
“這要是交到財務科,款子撥下來,到時公司的損失就大了,你知道嗎?”主任語氣非常沉重,“景如,最近你是怎麼啦?工作注意力這麼不集中。這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你。”沒想到他一直最器重最放心的人卻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真是太讓他失望了。
“對不起,主任。我這就重做。”林景如內疚地看著向來對她關心備至的主任,著手修改報表。
“景如,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要是心情不好的話我準你假,回去休息休息也好。”他可不希望員工抱著情緒來上班。
“我沒事,主任。不用回去休息,真的沒事。我保證再也不會有類似的錯誤了。”她不想回家。回家看到他,她不知道如何麵對。
“那好吧。但是不允許你再犯錯誤。”主任是過來人,哪會不明白她的煩惱。他隻要她工作的時候打起精神就好。
主任一走,小梅就湊上來,“林姐,你和老公吵架了?”不然他們這個辦公室工作最認真的林姐怎麼會被主任抓到小辮子。
“沒有。”要是吵得起來倒好了。她覺得自己在嚴旭與那個叫毓敏的女人間一點立場也沒有。如果說過去嚴旭與毓敏因為愛交往,那麼現在和她結婚又是為什麼呢?隻是那一紙婚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