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慕容閣眼高於頂,能讓他看上眼的絕不是尋常女子。

“隻要奶奶同意便好,父母不在,奶奶的話就算是父母之命了。”

他又看向青衣說道:“青衣,可以請你幫忙做個媒人嗎?”

青衣莞爾一笑,道:“有何不可?”

“那麼請你幫我帶一句話。”

慕容閣拉起林天寶把她推到身前說:“青衣,你告訴寶寶,慕容家的閣公子家世清白,人品俊秀,脾氣溫和,嫁過來一定不會讓她吃虧呢!”

夕陽墜落在天邊青色的山巒之下,最後一抹彩霞也慢慢褪色,天色將暗未暗之時,天空中慢慢現出潔白的半月來。

朝渡口而去的土路有五尺多寬,兩邊枯草叢生,間有矮樹兩三棵,冬日天色晚得早,連路邊簡陋的茶室也都扣上柴門不做生意了。越往南飛馳,視線越是開闊,沿途一江水滔滔南來,汩汩北去,一泓碧水,波光蕩漾,冬日江邊殘景,更有一番蒼茫感慨。

可惜這時在路上奔走的兩個人並沒有心情去欣賞身邊的景色。

走在右邊臉色蒼白的男子悠然地歎息:“好可惜,沒有殺掉慕容閣。隻要慕容閣死了,慕容家族就不足為懼了。慕容家族內慕容玨和慕容公開不和,慕容琰能力平庸,慕容一介俗商,慕容瑜太過自戀,慕容樓全憑大哥照顧,隻要慕容閣死了,慕容家就會成為一盤散沙,而上一輩慕容一定會看準機會反擊,到時即使慕容老夫人重新掌權也不會挽回頹勢,在下一任慕容家主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慕容家有可能會被踢出四大家族之列,湘南的經濟和治安就有可能因為慕容家的內鬥而麵臨崩潰,這種亂勢一定會慢慢蔓延至整個江湖……真的好可惜,沒有殺掉慕容閣!”

“沒有辦法,隻能說我們運氣不好。”左邊的女子冷冷地說:“所以即使我走了也要送給他們幾份大禮,怎會便宜了他們。”

“失敗就是失敗了,幹脆一點兒,何苦使出三流手段呢。”男子對女子臨走時所作的事情並不怎麼讚同。“我們現在要到哪裏去?”

女子真想打男子一頓讓他清醒清醒,如果想“清高”的話就不要混邪道,那麼有原則,躲在滄州講原則好了,要不是門主對他很是禮遇,她才不會理這個怪人。

“我們由最近的渡口搭船到衡南,再走陸路到嶽陽。在渡口我已經安排好人了,隻要跟著我走便是。”

到了渡口,隻見竹筏木排木舟拴了一岸,其中烏蓬舟船,燈火點點,遙望尋找已經安排好的接應人,一眼看去,竟不知是哪條小船。

女子向前走了幾步,想看得確定一些,男子突然拉了她一下低聲道:“好像不對勁,你不覺得這裏太靜了嗎?”

漁船燈火搖曳,卻不見人聲嘈雜,人影晃動,寂靜得就像死域。

女子停住腳步,警覺地看看四周,耳邊突然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他們兩人麵前出現了很是奇妙的一幕,江上小船上的油燈燭火從南到北一個個順應熄滅,船上的燈火每滅一個,岸上就會亮起一個紅色的燈籠。

等小船上的燭火全滅了之後,岸邊伸延至江中的木板搭造的碼頭兩側亮起了數十個紅色燈籠,猶如漂浮在江水上一般。紅暈的光影下,木板上鋪得雪白的蒲席呈淺橙色,上麵擺著時令幹果、鮮花素食,一名穿著暖色衣裙的女子斜靠在水磨靠幾上,舉杯相邀身穿著黑色衣裙的美豔女子。

“莫管家,別來無恙。”

莫婷婷眼中驟然閃過一道殺機,一字一句地恨聲道:“花、非、花!”

“遠山落日,水映紅霞,如此美景,隻有在這裏才可清楚地看到,好可惜哦,你們來得太晚了,不過像現在這樣烏江夜船,江上浮火的景色也不錯啊。為了看這種景色我可費了三百兩銀子把這江邊所有的船都買下了,並讓那些漁夫乘早回家休息,就怕俗人打擾呢。”

花非花搖動著手中的玉杯輕笑著道:“沒有想到能碰到莫管家,相逢即是有緣,這般美景,要不要同賞?”

“花非花,你不要太過囂張!”

莫婷婷氣得渾身發抖,她扮作貌不驚人的丫環潛到謝清影身邊,又跟隨謝清影潛入慕容家,全是和花非花學的。別說那些身份尊貴的公子小姐們,就是一般人也很少會在意比他們地位低的人的心情和表情。不過這個時候,她對她行為上的明師除了憎恨之外,再沒有任何想法!

就是因為這個人,明目張膽地搶走了莫少主,還是在她看守的期限內,使得門主莫如幽震怒。她被踢出總壇而被發配到湘南,做些暗殺的工作,全是眼前這個人的錯!

“花盟主嗎?不知道有何指教。”

相對於莫婷婷的激動,在她身後麵色蒼白的男子倒有禮貌得多。他的容貌讓人無法說出他到底有多大,光看他的臉會覺得他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但是看到他的眼睛後,會覺得那是隻有不惑之人才有的智慧之眸,再看到他全身氣息倦倦的模樣,又會感覺他應該活得很久了。

“謝映日……或者說真正的身份是淩雲派掌門謝笙前輩,非花一直久仰前輩大名,今日才得一見,隻是不知前輩為何自毀清名,甘做殺手。”

花非花緩緩起身,收了嬉笑神情。即使是名揚天下的武尊,即使淩雲派隻是偏安一角的邪派,但是她對於謝笙這個人還是不得不尊重的。

“我自己做我自己的事情,何必管別人怎麼看。”謝笙也不動氣地道,“花盟主,你有什麼事便直說吧,我可不信你這般大費周章隻是為了賞景。”

“半個月前,我曾收過一封血書,信上說,他懷疑他的一雙兒女已經慘遭毒手,而出現在他親戚中的那兩個人有可能是假冒的。家中有人監視,他又從入冬起便染上風寒,一直臥床不起,即使想到親戚家看個真偽也力不從心。便懇求我,代他到親戚家走一趟,如果真是他的孩子告訴他們要記得回家,如果不是,就揭穿他們的真麵目。”

花非花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道:“寫血書的就是江南無影刀的謝老爺子,而他的一雙兒女就是謝映日和謝清影。這樣說,你們明白我為什麼站在這裏了嗎?”

莫婷婷臉上青白交加,恨聲道:“我先前就說要把那個老賊殺了,你偏不同意,說隻要讓他起不來,讓人監視他即可,結果現在卻功虧一簣!”

謝笙卻認為莫婷婷太不講理:“你把謝老爺子殺了後,謝清影還有心情遊山玩水遇到慕容樓嗎?進而住到慕容家?她早就回家守喪了。失敗就是實力不夠,你不需要找其他理由。”

“你!”莫婷婷漲紅著臉看向謝笙,“你究竟為誰做事情,說出這樣的話。”

“我自是為我自己。王不見王,毒尊既然出現,我沒有勝他的自信,自然要走了。”

花非花對他們的爭論不感興趣,她遠眺夜色淡淡地說道:“我想慕容家應該會兵分幾路到各個要道盤查吧,這個渡口離慕容家最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趕來。下一個渡口是百裏之外,你們要怎麼選擇呢。”

花非花站在江邊,背景是一江碧水,燈燭倒映江中,她仿佛被熾熱的火團包圍了。燈籠裏的燭火劈啪作響,淡淡地溢出絲絲清香。

謝笙臉色微變,燈籠內燒的分明是破壞大部分毒藥毒素的“明日花”,這般名貴的藥她竟然一下子燒了幾十燈籠,這種草藥隻有施毒高手才會知道,估計是毒尊幫她準備的。

這樣即使他和莫婷婷聯手,也不可能勝得過花非花。

謝笙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謝家兄妹的情況。”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謝老爺子一定也是這麼希望的。

謝笙和莫婷婷對看了一眼,莫婷婷接口道:“謝清影現在就在慕容家,而為了威脅謝清影,我們把謝映日藏在了常州的某個地方。”

一手交地址信物一手交接應人後,謝笙站在船上,長衫飄飄,翩然若仙。

“花盟主,今日所遭遇的一切,來日必當十倍回報!”

花非花負手微笑,“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