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小錦又進去許久,顧行之在櫻荔門前來回踱步,最後忍不住將耳朵貼在門上,偷聽裏麵的動靜。

他一邊偷聽,一邊不齒自己的行為,心裏將自己唾罵個千遍。他在想,他一定是為這個女人得了失心瘋,遇上了她,什麼尊嚴什麼氣度都被拋在腦後。家變前,他自詡清流才子,在同齡人知慕少艾的年紀,他一心求學,對男女之事向來是嗤之以鼻,誰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會像個愛情的奴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淪陷的。

也許是她膽大包天的擋在自己身前與裴嘉對峙之時,也許是她哭著對假扮自己的鍾朗傾訴鍾情之時,也許是十年前她毅然決然的為了自己放棄自由之時。

也許,有的感情不是刹那,而是在你刻意忽視的時候,在心裏某個角落偷偷的發了芽開出了花。

小錦的聲音隔著門清晰的傳到耳中,而櫻荔始終一聲不吭。

她難道還在生氣麼?

冷戰的這幾天,他頭風發作,夜夜難安,腦子裏無數次回放他們吵架的場景,他應該理解她,不該對她發脾氣的。首先他長她將近十歲,他本就該多擔待些,她又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人生在世的曲折她體會不到,不管她發什麼小脾氣,他也是要讓著她的;再者站在她的立場上想問題,自己先前一再欺騙她,憑什麼要求她全心全意的信賴自己?薛無常終究對她有再造之恩,她偏幫薛無常也是人之常情。

他為她不愛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到了最後,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並沒什麼資格被她喜愛。

他想和她講和,隻要一有空閑就會遊蕩在關押她的院子外,但是他愛麵子,好歹也是當朝的首輔大人,怎麼就那麼沒臉沒皮的向一個女人低頭呢?可是每次這樣想著,他的腳其實已經邁出去了,最後他暗下決心,隻要櫻荔提出見他,他就去和櫻荔認錯。

誰知道櫻荔嘴硬,自從被自己關起來便一言不發,小錦都不能逗她開心,他覺得自己有點小看了這個小丫頭的骨氣,她若是真不待見你,是絕對不給你好臉色的。

既然如此,那就先磋磨她的性子吧,可是聽說她絕食以表抗議,他舍不得了,這就要進去投降,這個時候,小錦衝出來,和在門外偷聽的自己撞了個滿懷。

小錦長大了嘴,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啊——”

顧行之捂住他的嘴,勒著他的脖子把他劫到一邊去,確保櫻荔聽不到才鬆開他。

小錦被憋的麵紅耳赤,“主家,想不到你也會……”

你也會幹出聽人壁角這事?

顧行之高抬下巴,氣定神閑的說,“怎麼了,不行麼?”

“行!行!”小錦哪敢說個“不”,“主家,剛剛我說您沒吃飯,櫻荔姑娘好像有點心疼。找我看,您現在進去說幾句軟話,她肯定就原諒您了!”

小錦像是探聽了什麼機密的情報,一副求表揚的樣子,而顧行之“嗯”了一聲,慢悠悠的踱步而去。

小錦對顧行之的背影望而興歎:這就是定力啊!

顧行之消失在長廊盡頭,立馬加快了腳步,直至走到櫻荔門前,努力讓自己氣息平穩一些。

他故作鎮定的敲門,裏麵沒傳來答複,他清了清嗓子推開門,看見櫻荔坐在桌前背對著他,似乎在專注地做什麼事情,自己的到來對她來說沒任何影響。

他在她身後走了幾圈,忍不住偷瞄她在幹什麼,奈何視線有個盲區,他看不真切,最後隻好伸手去拍她肩膀,隻聽她“嘖”了一聲,顧行之嚇一跳,繞到她身側,隻見她麵前是一塊奇形怪狀的木頭,右手拿了一把小刀,左手食指正在汩汩流血。

顧行之知她見不得血,趕緊一手去捂她眼睛,另一隻手去解她腰帶懸掛著的手帕。

顧行之輕聲對她道,“你閉上眼,我替你先包紮上傷口。”

櫻荔在這個過程中一直乖乖任他行動,等顧行之說“好了”,她才睜開眼睛,木愣愣的盯著自己被纏了好幾圈的食指瞧,也不說話,顧行之有意緩解氣氛,拿起她麵前那塊扁木頭問她,“你還會雕刻?刻的是什麼?”

“隨便刻著玩玩,我沒事情做,隻能自己找點樂子。”

雖然她語氣很冷淡,明顯是對自己把她關起來很不滿,但是隻要願意和他說話就是好的,顧行之在她身邊坐下,覷著她的臉色問她,“荔兒,還和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