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哭得不能自已,心疼玉縢如此付出,痛恨自己的無能!
“太傻了……對不起,是姐姐對不起你……”清婉伏在他身上,貪婪地聽他那無力的心跳聲,恨不能時光重來,她定然會阻止所有悲劇發生。
“……別哭……”他了解她的自責,但自己太累了,無法安慰她的痛苦;毒素蔓延到他身體每一滴血液裏,釋放出的劇痛,耗去了他所有精力。
良久之後,殿裏不再有清婉破碎的哭泣聲,隻有薄弱的呼吸聲,體力透支的玉滕已睡去了;清婉凝視他泛著青灰的臉,含淚的目光堅定而悲傷,無聲伏在他耳畔道:“如果我的存在真是為了解救蒼生,那麼因我而死的人——我將會用自己這條命來償還,換得你們來生幸福無憂……”
翌日,文武官員同上早朝,但見玉龍殿重門緊閉,皆心生疑慮,麵麵相覷。而守在門外的禁軍不知何時也扯了,空寂的玉龍殿連一個太監宮女也瞧不見,如此怪異的一麵,他們漸漸才察覺。
“這是怎麼回事?”
“要不——我們推門進去瞧瞧?”
“萬萬不可!這事於理不合,若無皇上傳召,臣等怎能擅闖?”
“皇上已臥病多日,今日真能上朝嗎?”
“可咱們都接到公公傳旨,是皇上傳召的。”
七嘴八舌說到這兒,他們互看一下彼此,才驚覺大夥都是忠於皇室正統,輔助支持皇上一派的官員。
二十六人,如甕中之鱉,無路可逃。
這一刻,藏身四周的鎧甲兵一擁而上,刀光劍影不過半刻時,如狼似鬼的悲嚎聲求救聲震蕩在玉龍殿前的四周,溫熱的鮮血飛濺在金鏤重門上,染出一片悲壯的梅紅。血如流,順著青石高階往下流去,滲透在石紋細縫裏……
玉龍殿裏。
清婉與太皇太後對峙而坐,彼此對望的眼神透著殺氣,耳聽近在門外悲痛的呼喊,太皇太後微笑著,好不得意;而清婉嘴角緊抿,流露出掙紮和難過。
“這就受不了了?瑾陽,好戲還在後頭呢!”接過婢女奉上的香茶,她悠閑的啄了一口,餘光掃過龍椅上的玉滕,便假惺惺道,“你們這些狗奴才真是太該死了,怎麼就沒人給皇上奉茶?怠慢了,哀家可要你們人頭落地!”
伺候在旁的宮婢和公公難為了,這送與不送,都是會要自己命的;太皇太後正在風頭上,伴君如伴虎,誰都不敢妄動。可憐雙手端著熱茶的宮婢,嚇得全身直發抖,連壺裏的茶都要灑出來了。
“玉滕是不會碰你的髒東西的!”清婉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卻冰冷得如霜似雪。
“不碰?哎,瑾陽,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春以前至今,皇上的膳食全是哀家命禦醫和禦廚精心調配的,補的藥膳可是內外交合,花了哀家不少心思呢。”太皇太後故意全盤托出,就是想以此要挾。
“缺德的事,的確無人能及你,這也值得炫耀?太皇太後,你的膚淺昏庸還是一如從前,毫無長進!”
“瑾陽,對哀家耍嘴皮子功夫是沒用的;一句話,你若是願意說出衛崢的計劃,哀家可以饒你不死的。”
斂下笑意,太皇太後冷肅著臉,一想起衛崢這個後患,不免忌諱三分。本以為手中拽著清婉這顆棋子,他也會有所顧忌,沉不住氣;但是四個多月了,自他逃出天牢後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任憑禁軍如何搜查,還是不能找到蛛絲馬跡。閉城自守多月,她的追捕和搜查還是毫無進展,對於衛崢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出一事,仍舊耿耿於懷。
清婉摸透了她畏死的心思,故意一句:“我可不怕死,不過就是死,也有你陪葬!”
“死到臨頭還嘴硬!”
怒急攻心,太皇太後正要怒而拍桌,一陣暈眩襲來,叫她踉蹌了幾步。清婉看著,心裏明白了幾分,分神看那處的玉滕,果不其然捕捉到他嘴角微妙的笑意。
太皇太後怒斥著,揮開宮婢前來攙扶的手,幾十年來心機算盡,一步登天就在眼前了,在這樣的時候,她絕不允許自己露出虛弱的一麵。
“……太皇太後,那香茶好喝麼……”
清婉莫名其妙的一句,瞬間凍結了她的心,倏地回頭看桌上那杯茶,似乎理清了什麼,回眸瞪著清婉,因憤恨而突暴於額前的青筋,扭曲了她的精致的妝容。或許正因為怒急攻心,血液加快了循環,一團黑血猛地衝口而出,沾染了她華貴的宮裝。
“你——”
“我早就告訴過你,這是報應……”
這時,外頭轟然炸響,作戰的角聲高呼,但聽傳聲而來的距離,應是在玉龍殿宮闈之外。
這一刻,清婉明白了,太皇太後也明白了,那是衛崢!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四個多月,暗自籌劃營救計劃,如今一鼓作氣,奮力搏殺,來得正是時候。
“莫怪……遠在疆城的六親王……最近有了騷動……本以為他隻是有名無實的庸才……”
“他們私交甚篤,彼此以兄弟相稱。”清婉淡淡一句,但願她能死以瞑目。
但本性難移,太皇太後還是倨傲著,挺起痛苦的身軀,仰頭癲狂而笑:“那我們就看看,王軍與禁軍交戰,孰王孰寇!”
外麵每一聲嘶吼嘯殺,都足以讓緊繃的神經斷裂。殿裏的公公婢女早就嚇得躲到一旁去,瑟瑟發抖,實在無暇顧及瘋狂的太皇太後。
清婉此時隻有一個心願,就是要保住玉滕的性命;扶起玉滕,緩步往門口走去,對太皇太後的咒罵充耳不聞。她堅信,衛崢就在外頭,他定然能戰勝!
然而,當清婉推開金鏤重門,眼前的景象,將她震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