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眼角滑落的，是打在臉上的水滴。
不知道是不是洗得太久了些，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匆匆換上戴管家帶來的衣服，她一邊用浴巾擦著濕濕的發，一邊走出浴室。
戴管家已經離開。
口幹舌燥著，她走到茶幾邊上，本欲倒杯水給自己，孰料一時失神，竟把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碎了一地，彎身去揀那玻璃的碎片，卻是笨手笨腳地弄傷了手心。
手應該是刺痛的，但卻一無所覺，倒是那血的殷紅，在視線裏放大著。
她呆呆地看著，忽然，門被誰人怒氣衝衝地推開。
“萬子夜，你真的以為我是許希年嗎？”
有點意外地看著那來勢洶洶的小鬼，她失笑，“我以為這裏是酒店，應該尊重別人的隱私？”
這小鬼，毛毛躁躁著，即使這酒店是他家開的，也該明白進別人的房間應該先敲門而不是直接拿了鑰匙把門打開吧？
“你在我麵前還有什麼隱私？”
嗬，說得她像他的所有物似的。
她下意識地把手藏在背後，徐徐地站起來，看著他孩子氣地用腳把門踹上，門撞到門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小鬼，你在給酒店趕客人嗎？”
“別老是小鬼小鬼地叫我！我越想越不對勁，你怎麼可能認為我是許希年！”
“因為我比較希望是許希年來找我。”
他懊惱地來到了她的麵前，卻是因她唇上熟悉的笑容愣了愣，隨即瞪著她，咬牙切齒道：“你知道我是誰！”
“小歲，歡迎回來。”
她居然像個長輩似的向他做出了擁抱的姿態！
該死的長輩姿態！
他伸手就打掉她的手，不料，卻見她的眉心擰了擰，笑容也稍稍僵硬了些，而他的手，濕濕的……
他低頭，而她慌忙叫道：“別看……”
隻見因為發育良好而長得頂天立地的某人腳一軟，直接昏厥倒了過來。她趕緊躲開，借力推了他一把，任著他撲倒在床上。
“該死，你怎麼不扶著我……”
納悶的聲音，自床褥間悶悶地傳來，而她不禁“撲哧”一笑，直接睡在他的背上，而後伸手，把玩著他那軟軟的發。
這家夥，自小毛病就特別多，例如，離家出走，再例如，見血就暈。
“你好沉！別睡在我的身上！”
“誰叫你擺出那麼好的姿勢讓我睡？”
“你乘人之危！”
“小鬼，這麼多年沒見了，你怎麼這麼冷淡……”
才得意著，身下的他毫無預兆地翻了個身，竟把她反壓在身下，她雖然感到吃驚，但覺得有趣的成分居多些，“你幹嗎？”
“女人畢竟是要在男人身下的呢！”
“小鬼，你好大的口氣。”她嗬嗬笑著，“別忘記了我可是學過合氣道的……”
可是，笑容維持不了多久，因為，她居然推不動他！於是，這回換他嗬嗬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副好像很偉大的臭屁嘴臉來，“你以為我還像小時候那樣好欺負嗎？”
“那是，你小時候老是生病，又很怕上醫院，一聽說要打針就哭得呼天搶地……”
“我不是跟你說這個！”他惱紅了臉，耳根也微微發熱著，“我是說，你得看清楚了，我可是個男人。”
她微微一愣，忽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起他來，那目光，漫不經心得叫人牙癢癢。
“你看什麼？”
“小鬼就是小鬼，我怎麼看也不覺得你像個男人……”
話才說到這裏，驀地，她因為那抵在身上的某些不合時宜的變化，臉色微變，可身上的他卻洋洋得意地學著她揚眉，“怎樣，你還敢說我不是男人？”
“小鬼，你該分清楚，我可不是你可以捉弄的女人哦。”
“誰要捉弄你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告訴你，我已經變成男人回來了！”
“你本來不是男人嗎？”
“你！”
她隻是比他年長四歲，又不是四十歲，怎麼就是頑固如此，根本沒用心去聽他說的話？
“我是在向你告白！不，我是在向你宣告所有權！我回來就是要告訴你，誰也不許把你搶走，你是我的！”
她揚眉，漫不經心道：“是啊，我知道啊，你以前就經常說嘛。”
一句話反反複複地去聽，他不煩她都聽得很麻木了。
“不許你敷衍我！”
眼見著他居然想親過來，她眼一眯，忽然唇上生花，他見了，遲疑了下。而就在這一秒的遲疑裏，她忽然把手心推到他的麵前，霎時，半幹涸的血跡在視線裏放大著，他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直接跌在她的身上。
“該死，你使詐……”
不過，她的頭發好香，頸窩暖暖的，臉埋在這裏好舒服。
“沒本事就別學大人說大話。”
她把他推開，坐起來，而他因為眩暈的關係，滾了一圈，又很沒用地趴在床上，卻還倔強著追逐著她的身影。
被可愛的犬齒緊咬住的下唇，還有那目光之中的三分埋怨七分委屈……
他看起來可真像隻慘被遺棄的小狗。
換做旁人敢這樣子霸道地對她，早就被她海扁一頓收拾得光潔如新了，偏偏這家夥可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鬼，從小就愛粘著她，比她的親妹妹還粘她，所以，見到他，總是有種不忍心丟棄的感覺。她不禁歎息著，覺得太欺負他似乎也說不過去，於是，她反身，趴在他的身上，就像小時候教他合氣道，把他摔在地上惹得他哇哇大哭時一般，從他的身後抱住他，“好了，來次正式的，小歲，歡迎回來。”
“那你說，我現在是個男人了嗎？”
身下是他納悶又撒嬌的悶悶語調，她不禁悄悄翻了個白眼，這小鬼，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你是個男人。”
不過，她也很從善如流的，尤其對方是個長不大的小鬼時。
隻是……
他忽然沉默了。
“小歲？睡著了？”
“我說……”
“嗯？”
“你也是個女人。”
她不禁愣了愣，“我本來就……”
“你胸部好大……”
她瞪圓了眼，懊惱地揪住他的領子，本要拉他起來狠狠揍一頓，卻見他狼狽地捂住了嘴巴和鼻子的位置，耳根盡是通紅。
“你怎麼了？”
“我……流鼻血，麻煩待會幫我擦幹淨……”
某人說罷，直接昏迷。
獨留她瞪著那兩道從他鼻子流下來的殷紅，哭笑不得的無法反應過來。
還說自己不是小鬼，說暈就暈，真是的……
害她忙著照顧他，連為自己的事情繼續煩惱的閑暇都沒有！
她懊惱地用濕毛巾輕輕地擦拭著他的鼻子，恨不得把他那不知道從哪裏學壞的大嘴巴給擦掉。
不過……
看著他的睡臉就覺得好可愛，連生氣的心情，都煙消雲散了。
但接下來，要怎麼鍛煉他呢？或者該說，要怎樣說服他配合她的訓練計劃？那本來，是為了許希年設定的計劃啊！
而且，也不見得這小鬼肯乖乖地跟她去那個地方吧？
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