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午後，病人們都在休息，所以空中花園很安靜，並沒有看到別人，但是，也正因為這樣，越是走近急症大樓，救護車的鳴笛越是擾亂著心神，遙遙地，就可以透過落地玻璃看到急診大樓的大堂裏，救護人員風風火火地推著病床，還有醫生們來往穿梭。
大堂的侯醫椅上，坐滿了人，大人、小孩、老人，護士們正忙碌著給這些人包紮。
似乎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交通事故。
“林剛剛來看我，說起你的事情。”
忽然，所有的思緒被身邊的那個男人拉了回來，萬子夜轉過臉去，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石中恒，或者是因為大學畢業後就留在校園裏當教授的關係，一直受到校園純淨氣息的氛圍，所以身上自有一股與世無爭的嫻靜與沉穩。
石中恒是儒雅的，斯文的，舉手投足，給人舒服的感覺，很安靜，不突凸，就像是國畫，雖然沒有色彩，但卻自有一種別樣的價值。
這個人其實是她念大學時的師兄，林愛美也是，他們在大學時感情很好，而她深深地被石中恒的氣質所吸引，總覺得，跟她早逝的父親很像。
隻要石中恒在，就會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Eva？”
她愣了愣，臉驀地紅了紅，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走神，“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麼住院了？”
“我聽說你是墮胎住院的？”
“我已經跟林愛美那家夥說過，是誤傳，誤傳！我才……沒有墮胎。”
為什麼明明知道不是墮胎，林愛美那家夥還要貫徹著傳播謠言？是故意的吧？這麼說來，那個叫林愛美的混蛋，自從知道她喜歡上石中恒以後，非常經常找她茬，還經常在石中恒麵前散播她的謠言！
“對了，你到底為什麼住院？”
“聽林說，你喜歡上那個小鬼了？你以前經常提到的那個許希歲？”
她終於感到有點惱了，石中恒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用問題來堵她的問題這點最不好！不過，這次說起許希歲那小……呃，差點忘記了不能說禁語，“與其說是喜歡上了，不如說是……”其實，她到現在還沒有整理好心情，明白到底是怎麼喜歡上的，“我覺得好像坐過山車一樣。”
如果問她為什麼喜歡石中恒，她可以列舉上百理由，偏偏，許希歲就……
“什麼？”
“以前他還是小鬼的時候，我隻是覺得這個小鬼老是粘著我，有時候很麻煩，有時候又很可愛，怎麼有小鬼那麼愛撒嬌呢？想著如果子期有一天也可以這樣，多好啊！但是，沒想到十年之後他再次來到我的麵前，依然很麻煩，依然很愛撒嬌，但是，又多了點霸道，多了些陌生，老是莫名其妙地生氣，然後又……”親她，摟她……嗯，這個作為秘密，自己保留，“反正，就是覺得，如果把他讓給別的女人，不如還是自己捆在身邊比較好。”
這麼說來，她還沒有問清楚，為什麼Coco的左耳上也戴了同款式的耳環？而且，他剛剛不是說Coco偷親他嗎？那他呢？不是老說自己是個男人嗎，怎麼可以教一個小女人隨隨便便就偷親了？還有，被偷親就算了，難道他都沒有反抗嗎？或者，根本是樂在其中？雖然說他在往死裏地研究那本啥米求愛指南上下冊，但……
單是看書，吻技就能這麼純熟？
“捆？！”石中恒臉色微微發青，腦海裏不小心聯想到早些日子在課堂上沒收學生的那本SM雜誌的某些內容。
一雙眼睛，有點抽搐又帶著戒備地看了看萬子夜，不過，某位女主角遲鈍得沒有發現。
但顯然，躲在草叢後麵的兩位都聽到了，也聯想到了跟石中恒想到的一模一樣的東西。隻見，石中久臉色微微發青著，但很快地，就回過神來，看了看身邊沒有反應過來的話題男主，眼裏，盡是幸災樂禍的笑容。
然後，石中久又看了看草叢外的兩人，終於悄悄地貓著身退場。
不過，對話仍然繼續著。
“對了，不說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住院了？”
“有件事情對你很抱歉的，子期並沒有跟我在一起。”
“子期沒跟你在一起？”
“我把她氣跑了。”
“為什麼？”
“如果你找到她，替我轉告一句抱歉吧，好嗎？”
絕對不是錯覺，石中恒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回避她的問題！
她以前怎麼一直沒有發現，石中恒也有這種不敢麵對女人的劣根性？是因為崇拜影響了判斷力？等等，她對石中恒的感情，真的隻是崇拜嗎？
“Eva，如果你還當我的朋友，可以聽我一句話嗎？”
放在石凳上的手，忽然被石中恒按住，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陌生。
“不要讓小時候的責任影響了你的思考。”
“小時候的責任？”
“你不是說過，照顧那個像弟弟一樣的小鬼，是一種責任嗎？”
她恍惚了一下，記不起自己有說過這樣的話。
“其實，你值得更好的，如果你有留意到身邊的人和事……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外麵那麼多的公司高薪聘請林，林卻一直留在你們君豪的原因？”
思緒一度地梗住，不過，又很快理順了，“告訴我，你為什麼利用我妹去把婚禮搞砸了？”
眼前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遲疑的表情。
“我以為你不會問起這個問題。”
“我要聽真心話。”
石中恒咬緊了唇，從這樣的態度，她不得不懷疑心裏的推斷是準確的，“我一直很奇怪，你明明已經親口跟我說過我們是不可能的，為什麼突然又向我求婚？”
“我……”
“有一個問題我一直不敢去想，也很怕知道答案，但現在，事關我的妹妹……子期她太安靜了，什麼心事都藏得死死的，怎麼想，也不可能是你喜歡的類型，但不可否認的是，子期喜歡你的幾率很大。”
就像她一樣，因為她已經說過了，石中恒身上很有父親的味道，“你是不是利用了我們兩姐妹向某人報複？”
石中恒嘴巴張了張，最後苦笑，“對，也不對。應該說……我利用了你，然後，後悔了，所以又利用了子期來補救我的過錯，隻是，沒想到事情越來越錯……”石中恒沉默地看著她好一陣，才忽然歎息，“你恨我嗎？會不會瞧不起我？”
“當你利用我妹的時候，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當時我隻希望事情能夠盡快解決，而且，我以為……”
“以為我就會順理成章地投入林愛美的懷抱？”
向來持重的臉終於微微變了色，石中恒錯愕地看著她，“你知道了，你終於發現他……”
“你的這個反應，我反倒更傷心了。”
因為比起讓她發現他的秘密，他居然更在意旁人的事情。
“那你……”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林愛美那種高傲的男人處處針對我，居然是喜歡我的？！”
“他真的喜歡你，而且，我當初追求你，就是因為……”
“不許說下去。”
以她的聰明，怎麼可能推測不到事情的全部？可是，她的尊嚴不允許這些事實從石中恒的嘴裏說出來。
“小夜，你們還沒有說完嗎？”
驀地，眼前一暗，她抬眼看著他那雙煩躁不安的眼睛，既意外他的出現，又不知道為什麼很高興他的出現。於是，向他遞出了雙手，他見了，眉開眼笑地趕緊牽住她的手。
有種，宣示主權的用心。
“Eva！”
石中恒在後麵急急地叫，她回頭，對上了那雙始終帶著抱歉的眼睛。
“石中恒，我從沒有後悔過自己喜歡你。”
這是第一次說出口的喜歡，也是最後一次，然後，再無遺憾。
不過這樣的告別，卻似乎使得身邊的人很不舒服。
悄悄看著他暗惱的側臉，她卻沒有點破什麼，誰叫他戴在耳上的銀色耳環，刺痛了她的眼皮？
因為無端被當成身體虛弱的剛墮胎的女人，她被很多人勒令待在公寓裏休養。
不過，某人就比較可憐了，除了每天必須在信誠投資、君豪集團兩大集團來往奔走，作為繼承人和替工的身份，被操得體無完膚，再晚，也得奔赴她的麵前，當她是太皇太後地請個安。
但是有一點十分有趣。
他沒有再對她做出任何親昵的舉動。
多半是說說話，然後就離開。
像是一種回避的姿態，也像是在逃避著什麼。
至於她要做的，隻是準備好他最愛的小餅幹，等他過來。
這一夜，有點特別，已經淩晨時分了，他還是遲遲沒有出現。
待她百無聊賴地上了床，準備睡覺，公寓的門被打開，不一會兒，聽到外麵一陣亂七八糟地響。她皺眉，才要從床上爬起來，就聽到房門被粗魯地打開。
“小歲？”
她眯著眼，看著站在房門前不動的身影，隻覺得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烈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