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 表白(1 / 3)

雖然是倉促的決定,還是又拉到了兩個朋友,全都是一起跋山涉水慣了的老熟人,得到消息後當天深夜就都聚到了小東家。見了麵則是一邊笑罵“他媽的你們又發什麼神經”,一邊又興奮地加入發神經的行列中。

幾人很快就敲定了地頭和爬山路線,遂分頭找地方睡覺。

第二天天未亮,一行人就開始驅車前行鄰縣。程拓睡了一路,醒來時正好到達目的地,隻是天氣卻不甚好,天色陰沉,迎麵而來的強風吹得人一陣激靈。

開車的朋友將車子停在山腳下,一下車便罵:“靠,忘了看天氣預報了!”然後回頭做一副凶形惡狀,“到底是誰提議今天爬山的?老子砍死他!”

小東瞟著他竊笑。

程拓懶懶道:“廢話少說,到底爬不爬?”

“爬!都來了沒有理由就這樣回去,我就不信新年第一天能出什麼事!”

回頭看看自己一行人的模樣,程拓其實也很想笑。一個個上身都鼓鼓囊囊背著背包,表情被風吹得變了樣,隻有腳下一雙登山鞋稍微靠點譜。

記得上一回被老爸重罰也是因為擅自蹺了幾天班和這一幫朋友到外地爬山。玩的時候很爽,回來後沒日沒夜地值班弄得他想死。說起來那女人也是那時候進醫院的……打住。

走在後頭的小東上來與他並行,“阿拓,還不能說嗎?”

“什麼?”程拓不經心道,眯眼望山腳方向。從這個角度已經可以看到距山腳不遠的小鎮一片灰撲撲的水泥樓房。

“嗨,都多少年的交情了,哥們還看不出來嗎?你肯定有心事。”

“哦。”他低頭繞開從旁橫倒出路邊的一根枯木,頓了頓才道:“還好吧,就最近一直很鬱悶,想做點什麼發泄發泄。”

“沒有來由?”

“這個嘛……”說有,連他自己都還理不清亂糟糟的心緒;說沒有,卻心知肚明讓自己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是誰。

“算了,”小東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反正有用得著哥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程拓哼應了聲。

“小東。”

“嗯?”

“謝了。”

小東了然地笑笑。

彼此都知道他不僅僅是為小東說的話道謝。

他該感激有這樣一群朋友始終包容著自己的任性,用小東的話來說就是“你發神經的時候咱們也二話不說跟著發神經”。

突然想起某人問過他:“程醫生,你覺得自己幸運嗎?”

他雖然當即給出了答案,可是問的人卻不知道,遇到她,讓他開始不確定自己幸是不幸。

越往上,山路就越難走,得騰出更多精神注意不要一腳踏空掉到斜坡下麵,高處強勁的風更增加了前行的難度,每個人的眉毛鼻子都皺在了一起。

爬山就是這樣,感覺最好的是剛開始和登上山頂那一刻,越到中途越累,聊天與觀賞景致的興致都磨得差不多了,隻是一味低頭往上走。所以幾乎每個人都戴上MP3,一邊耳朵的音樂開到最大聲,另一邊耳朵空著聽同伴的提醒。

對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程拓在網上的許多朋友都不能理解,“不就是走路吧?好好的平地不走,幹嗎盡挑難走的山路折磨自己?”

每次興之所致出行之前,幾個人都會大肆宣告一番且煞有其事地立下遺囑,這樣幼稚的舉動隻會換來損友們的嘲笑。

“傻小子們又要幹蠢事了!”

“先說了,跌進山溝溝裏我們可不會特地去燒紙錢!”

尤其他們去的都不是什麼景區名山,而是不知名鳥不生蛋的地方。

想想,明明每次爬到半途都累得咬牙詛咒:“這輩子再做這種蠢事我就是豬!”可下一次心情壓抑得快要爆炸時又會故態重萌地當一回豬。

因為每次從山頂回來,都像是把某些東西留在了那裏,身心又累又輕鬆。

他注定是不安分的命。

正想著,腳下冷不防被蔓生的草藤絆得踉蹌了一下,領隊的朋友回頭瞪他一眼,“小心看路,別打瞌睡!”

“去,你才打瞌睡呢!”程拓笑罵回去,重又打起精神。

在轉過一處山崖時他停了一下,隨手用手機拍下半山景致。前頭亂草叢中長了一株奇形怪狀的灌木,點綴在看起來很滄桑的殘葉下兩個鵝卵大小的鮮紅野果引起了他的興趣,不由上前探出手。

“阿拓你做什麼?”身後突然的話聲嚇了他一跳,以此同時腳下一空——

“阿拓!”

幾乎是同時出口的三聲大叫,程拓驚魂未定地攀在搖搖擺擺的灌木上,從頭頂上小東驚惶的眼裏看到自己同樣嚇白了的臉色。

他勉強笑了笑,吃力地探身握住小東伸過來的手時還試圖解釋:“沒想到草叢下是空的……咦咦!”

灌木斷裂,把小東和另一個同伴一起拉下坡滾了半天才被另一棵矮樹攔住的結果是,其他兩人隻是輕微劃傷,而墊底的自己很不幸也理所當然地劃了兩道大口子,當胸撞在樹幹上痛得幾乎昏了過去。

留在上頭幸免於難的領隊慌慌張張地從另一邊繞下來,和同伴一起把唯一那個動彈不得的倒黴鬼抬到山腳的車子裏,一路飛馳到了山下小鎮的醫院。

其實程拓一路上都有意識,甚至能從渾身上下傳來的疼痛中判斷出也許右邊第二根助骨輕度骨折了,隻是痛得說不出話來。導致他昏過去的是被七手八腳地抬上急救病床時的那一陣猛烈晃動,所以他在失去意識前在心裏飆了一句:“他媽的庸醫!小心以後別落在老子手裏!”

再睜眼時看到的第一張麵容讓他又鬱悶又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