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1 / 3)

翌日,可可睜大眼睛,耳邊兀自聽得火車“隆隆”奔馳,伸個懶腰擦擦眼睛,拍著嘴巴打了個大嗬欠,自嗅得口中有異味,才記得昨晚吃完餡餅後沒有刷牙……咦,惡心惡心!

捂住嘴巴,起身想刷牙,無意間垂頭一看,被子從頭至腳蓋個嚴密!怪事,她從小到大睡覺不穩,身上的被子不是被踢到床底就是床尾,極少像現在這樣……

她張了張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一紮起身子向旁邊一看!喝,那邊壁床被子枕頭幹淨整齊,似乎從不曾被人躺睡過。

那個姓向的男人走了嗎?抑或隻是洗漱去了?他起床時看著身上蓋著被子,該不會是他幫她蓋嚴密的吧?

可可小臉發燒,火速掀開被子察看自己的衣著,上身是桃紅棉恤,下身是窄得不能再窄的彈力牛仔褲,不費點力氣剝不下來。以前母親老說她這條褲子穿起來很有線條美很性感,至於躺著嘛,效果也不會比站著的差很多!

若向擎曾幫自己蓋被子,自己又正麵朝裏麵睡著的,那她的屁股是啥形狀他也一定看到了!

好羞!可可非常羞愧,紅著臉跳下床上前拉開他床下的櫃子,行李什麼的都不見了,大抵今晨在中途站下車了?!

心中愴然若失!她並不討厭他,真的。不過想深一層,兩人萍水相逢,平白無故和一個陌生男人你幫我我幫你地蓋被子已經太過曖昧,說不準還被他看到自己張著嘴流口水熟睡的樣子……

朱可可打了個冷顫,突然又想最好今生今世都不要再碰見他了。

中午時分,從窗外望去,路邊的山腳,不時有幾間圍繞著果樹的農舍冒頭,一條清澈的小河順著軌道延綿而去,奇形怪狀的岩山叢星羅密布,遠看分明漫畫一般的景致。

可可覺得有趣,隨即決定在這個被岩山包圍的名為石陽的小鎮駐足。

走出火車站大門,前方橫亙一條窄窄的馬路。單車、摩托、的士、貨車在內中穿梭往返。大門兩邊立著很多手推車水果檔或熟食檔,小販旁若無人地吆喝,一見她走來,叫喊聲此起彼伏,更顯喧嘩混雜。

可可不討厭處身其中。人生於世若可以要吵就叉腰吵,要笑就開懷笑,要哭就嘶聲哭委實不錯。她知道自己無法如此灑脫,卻羨慕能夠這樣活著的人。

看看手表,才是下午兩點。掏出電話,各發了個信息給雙親,告知身在外地旅遊,然後關閉手機。

左右一望,感覺人潮自左到右的較多些,猜得朝右去才鄰近鬧市,容易選擇旅館,便施施然朝右邊走去。

這小鎮果然很小,甚至看不見有公共汽車。或許因為這樣,行走內裏,便意外地覺得隨心隨性,連天上飄過的雲,也不再忽明忽暗,忽東忽西。

拐了個彎,隨意溜眼馬路兩旁,發現不少別致小巧的旅館,其中一間有個奇怪的名字“偶爾”。她立即決定入住。

先填表後交錢再拿過鎖匙,可可直上三樓擰開房門。小小的單房,卻五髒俱全,電視空調獨立洗手間,連針線包和擦鞋布也有,才40元一晚。她歡呼,一手拋卻行李,大字樣跌倒在軟床上連連喟歎!

隔了一陣子,她爬起來哼著歌兒洗了個美美的熱水澡。看看手表才下午三點,便掏出現金、信用卡和手機貼身分幾處放好,準備到外麵逛蕩去。

向駐守服務台的人員詢問幾句,決定依照“地主”提議,先到聞名遐邇的“月光街”吃燒春雞和啤酒魚,再到竹品街逛逛。明天早起租一輛單車遊曆這座被無數綠水岩山環繞的小鎮。

出了酒店,拿著地圖朝左邊拐去,數分鍾後,步入一個大型廣場,大片吊掛著電燈照明的大排檔食肆沿邊而建,包圍著整個廣場。

她驚喜,朝左邊一對笑容可掬的中年夫妻開設的小檔走去,選了一張單人桌子坐下。女人連忙奉上甘草茶,可可興致勃勃地把半舊的菜薄翻了半天,點了看似很美味的紅色小龍蝦、啤酒魚和白飯。

菜未到,她啜著茶東張西望。這兒約莫一千平方,看樣子白天必是交易廣場,晚上成為通宵食肆。廣場右邊便是唐樓建築風格,張燈結彩,青石板鋪路的月光街。

遠遠望去,月光街兩旁種著許多樹,垂吊著星穗燈飾。一角又一角雕梁畫棟的飛簷自樹影和光影的空隙中伸出。越顯火樹銀花,古樸風雅。

可可心中愉快,想盡快吃完飯逛月光街去,便張嘴朝前方叫:“請問老板能快點兒上菜嗎?”

“哎來了來了。”女人應著把東西放在托盤,急急捧至她麵前,賠笑說,“小龍蝦要用豉椒燜才好吃,所以久一點,現在先上啤酒魚,純正的淡水河鮮,小姐請慢嚐。”

可可抬頭朝她笑了笑,視線隨意朝周圍一掠,眼尾間,竟然見得當日在候車室相遇的幾位古怪老人!他們圍坐在右方一小檔子的圓桌邊搖著紙扇談天說地,身旁坐著兩個精眉利目的中年男人。嘴裏和老人們說著話,眼睛卻骨碌碌四處轉動。

可可不笨,立即移開視線。心底硬是覺得這幾個老人身在此地,向擎必然也在附近!心,因為這個想法莫名一跳,咬住嘴唇舉目四望,不看猶可,一看之下立即嚇了一跳!

左邊不遠處,向擎戴著鴨舌帽和茶色眼鏡,施施然蹲坐在廣場旁邊一棵榕樹下的圍欄上。一隻手肘撐著膝蓋,另一隻手吊抓著一瓶飲料湊至嘴邊慢慢啜著。茶色眼鏡後,他的臉微微歪著,似乎隻是閑坐,又似是冷眼旁觀著什麼人。

可可一愣——她的位置正處於老人與他的中間!看來向擎已經見到她,甚至見到很久了。

她迅速移開視線,垂臉扒飯吃菜,意識卻分明覺得,向擎與那夥老人非親非故,甚至不太喜歡他們。那當日他對他們的殷勤模樣,又是何種意思?

可可一直想著,卻不敢抬頭。吃了半碗飯,一碟子小龍蝦終於來了。她伸出手拿了一個剝殼,猛覺灼熱,連忙扔回碟裏。然而經此一嚇,滿腦子奇怪的思緒卻像被碾平了一般迅速平複下來——她流浪,隻為追求寧靜,放任無憂,何必事不關己反勞心?

想到這裏,她抹了把嘴,招手叫女人前來埋單,迅速抬腿走。隻為要逃離三點連一線的尷尬領域,速速往月光街走去。

走至街頭,她略一回顧,猛然驚覺向擎已經不見。那夥老人仍然聊著,兩個男人仍然骨碌碌地轉著眼珠。

可可立即別開臉蛋,抬手輕輕拍撫著胸口。

“你很鬼祟。”身後響起一個厚沉的男低音,“不過就情況而言,做得很對。”

意識他是向擎,可可當場安定,小臉卻微微熱著。

他一步上前,與她並排走著,悄聲說:“拉著我的手。”

她嚇了一跳,“拉……拉手?我們?”然而話未問完,便覺手心一熱,已被人牽進掌裏,隨即傳來他低低的話語,“你剛才模樣慌張,惹起他們注意了。”

“他、他們?誰?”腦子突然清晰起來,她問,“和那幾個老人有關?”

“你察覺了?的確與他們有關。”

她臉一白,爭辯:“他們不認識我,怎麼會留意我呢?!就……就算在候車室時聽到些什麼,我也絕不會和人家說去,何況他們也不知道我聽到了……”

“我信你。”他點頭,“不過安全重要,你還是拖拉著我好一點。”

“你神經病!”可可心跳如雷,用力甩開他的手,跨大步“蹬蹬”朝前走去。

向擎一步上前拉住她手臂再向下一滑,輕易將她的手落入掌心,並壓著聲音湊向她耳邊說:“請聽我再說多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