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周末住在這裏嗎?”帶著金絲邊眼鏡,斯斯文文的高瘦青年走進店裏。
周末正在背對著門給顧客稱螃蟹,她抓著螃蟹放進套著厚實塑料袋的鐵桶裏。手中的大螃蟹示威一樣揮舞著大夾子。她聞聲轉身尋人。
“何東學長,你怎麼找到這了?”
“當然是我帶他來的!”一身粉色淑女裝的梁豔豔突然出現在門口。“周末,你怎麼穿成這樣?你在賣螃蟹?”她的表情如同發現了神七上天一樣驚訝,一腳邁進店門裏,另一隻腳卻猶豫著撂在門外,同時一隻手優雅地捂著鼻子,嬌滴滴地說:“好腥啊!學長,我都說了不要來這裏。”
“是很腥,這裏哪是你這種嬌小姐來的地方。把你那隻腳也挪出去吧,把門口讓開,我要給門外的水槽注水了。”周末有些不悅地回應著。手裏的活計並沒有停下來,把螃蟹口袋紮緊遞給顧客。眼神不知不覺瞥過豔豔身上漂亮的淑女裝,這和她身上的魚店夥計服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穿著洋裝的梁豔豔看上去嬌媚又有氣質,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形象可言,於是就放開手腳幹活,她端起來大水盆走向門外。
“我來幫你。”何東卷起襯衫的袖子來幫周末端水。
周媽在他們身後嘖嘖稱讚。“真是個好孩子,現在這樣樸實的男孩子不多見的。”
水槽裏注滿水,何東掏出手帕遞給周末,“你的頭發濕了,擦一擦吧!”
“哦,好。”周末頗感意外地接過手帕,擦了二下被水珠弄濕的發梢,又將手帕遞還給他。
“周末—你用過了,怎麼還人家,都弄髒了,一股魚腥味!”豔豔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插嘴道,眼中閃過明顯的嫉妒。
“沒關係,送給你用吧!”何東頓了頓問道:“你今天能出來嗎?”
“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特別的,我要留在店裏工作,你也看到了店裏很忙。”大姐、二姐隻有在周日回來,三姐,那家夥別提了!根本指望不上。
“周末,朋友來找就要出去,店裏有我和你爸爸,忙過早上這一陣就好了。”站在門口的周媽適時說。
“那好吧!我去換個衣服就來。”
周末快步上樓,把長發放開,換上外出的衣服,一件綠色荷葉邊小衫,白色牛仔外套,牛仔八分褲。簡單收拾好隨身物品裝進包包裏,裝有80塊錢的錢包、一部手機和一塊80克的巧克力。
桔色的門麵,桔色的餐桌,桔色的牆圍,操作間的玻璃窗框也被漆成了桔色,一身紅衣的武財神關公高高端坐在立式空調機上麵,關公的外型象個古代嚴肅又威武的大將軍。不寬敞的空調機上麵還擺放著香爐、茶水、蘋果。
身穿桔黃色工作服,腰間圍著綠圍裙的服務員來到餐桌前麵,正擋住周末和財神的對視。
“三位吃點什麼?”
中國人的習慣,朋友出去必須要吃飯,隻是滂江海鮮市場周圍沒有什麼象樣的大飯店,他們兜了幾圈選定這家雲南過橋米線連鎖店。梁豔豔從頭到尾黑著臉,不停地擺弄著手中的真絲手絹。
“你們點吧!”坐在餐桌西邊的何東很有風度地說。
“那我就不客所了,家雞米線,一瓶可樂。豔豔你吃什麼?”
梁豔豔誇張地鼻翼翕動,然後把頭靠向周末這邊。“怎麼這麼腥呢!你換衣服了嗎?”
“換了。”周末低下頭聞聞自己,頗不自信地問:“沒有什麼味吧!”
“撒謊,換了還這麼大的腥味!”梁豔豔用手捂著鼻子,瞟了一眼何東的表情。
今天何東學長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她興奮得半天說出不話來,讓她大跌眼鏡的是,他一開口就要找周末出來。
“真的換過了。”周末抬眼,梁豔豔的小動作讓她盡收眼底。“豔豔,你喜歡何東學長要直接說,不要用這種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方法!”
被點名的某人臉立刻紅了,心裏埋怨著周末,直率都不看看場合,於是到處找台階下地撒嬌道:“學長—我不要挨著她,太腥了!”
“我和你換位置。”何東很有風度地站起身。
豔豔卻沒有動地方,原本周末和梁豔豔坐在餐桌較長的一邊,何東坐在挨在梁豔豔的餐桌側麵,這麼一換,就變成何東和周末坐在一起,梁豔豔自己坐在側麵。
原來她費這麼大勁就是想和何東坐在一起,不管怎麼說豔豔也是自己朋友,看在她暗戀學長那麼久的份上,周末站起身繞過眼中冒紅桃心的女人。
“我和學長你換位置就好了!”
大家重新坐定,等待早餐。
何東推了推眼鏡,“都市財經報,就我現在工作的那家報社,廣告部要招聘一名記者,編緝部需要一名內勤,周末有興趣做記者嗎?”
“學長會不會太偏心,都不問我想不想做記者!”梁豔豔為再度失寵表示不滿。
何東淡淡一笑,漫柔的如同一縷清風。“你可以做內勤。”
“憑什麼我隻能做內勤?周末卻做記者。”
“周末的性格比較適合做記者。”他淡淡地回答。
“我無所謂,招聘內勤的好象是編緝部,我沒記錯的話,何東學長也是在編緝部做事吧?”周末嘴角浸著笑意,那雙新月般的笑眼此時笑意更濃了。
“是嗎?學長。”梁豔豔眨眨眼,立即來了興致。
“恩。”
他隻是優雅地點頭,又讓梁豔豔一陣癡迷。
“那我去編緝部!”
咕轆轆!周末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叫,從起床開始就忙個不停,還沒吃過早飯。她揚聲喊服務員。“我的米線快點上來?”
服務員端上來用砂鍋裝的熱氣騰騰的米線,周末悶頭大吃起來,嘴角上不知不覺沾到菜葉。
何東用餘光瞄著她吃飯的可愛模樣,露出舒心的笑容。“吃完了我們去報社應聘,順便參觀一下報社。如果你們順利通過麵試,晚上我請你們倆吃飯唱歌,祝賀我們成為新同事。”
“好啊!”
黑黑的夜幕輕輕拉開,群星吐著清幽的亮光,一輪滿弦月靜冉冉亮晶晶地升入天空。以她溫柔的手扶著靜謐的大地。
周末腳步輕快地走在路上,兩隻手甩起來,唱卡拉OK的癮還沒有過去,嘴裏哼唱著她惟一會唱的一句歌詞:“我對你有一點動心!”
帶著這份好心情一腳邁進周記水產店,就看見周榮兩隻手掐著腰站在樓梯口,問道:“今天為什麼不去肯德基打工?”
周末走到她麵前,一股酒味飄了過來。
周榮立即拿出姐姐的身份,得理不饒人的說:“跑哪裏鬼混去了。”
周末用手撩了撩長發,微微揚了揚下巴,“從明天開始我就不用去肯德基打工了……”
“你發什麼神經,不去打工你明天的巧克力錢怎麼辦?周末,你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藥沒吃錯,工作倒是找到一份。”她清了清嗓子,“本人現在是都市財經報廣告部的記者。”
“真的嗎?你是記者了!就是電視上經常采訪明星的那種人?”
“恩哼!”周末從周榮身邊昂首挺胸地走上二樓的臥室。
這個工作實在是太有麵子了!
周末換托鞋,換睡衣,去衛生間洗漱,周榮都跟在她後麵喋喋不休地說:“我有個記者妹妹!真的很榮幸!你每天會幹什麼?去采訪那些明星嗎?可不可以給我要明星的簽明照。”
周末躺到床上了,掀起KT貓圖案的被子蓋在身上,“周榮,現在都市財經報的周記者要睡覺了,由你來關燈,你表現好的話,我會考慮看看。”
“好好,我來關燈。”
第二天一早,周記水產店出了一名記者成了滂江水產市場的頭號新聞。每位顧客耳朵裏都會被周媽媽灌上這麼一句話。“我家周末現在是都市財經報的記者,聽說過吧,很大的報社,有空要支持一下買兩份報瞧瞧哦!送你一斤小黃花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