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仿佛安了些,他又往前走了兩步,手中忽地一暖,已被一隻柔荑握住,側首卻見到了那張眉目如畫的含著笑的小臉,“主人……”蝶衣柔柔地喚著,“丁木……”
是蝶衣啊,他怎會忘了蝶衣呢,“蝶衣!”他歡喜地握緊了她的手,另一隻手撫上她如花的臉龐,溫暖而真實的,是他的小蝶衣嗬……
兩人的身影在空中慢慢旋轉著,他似乎知道卻又不覺得奇怪,隻顧著與蝶衣兩兩相望,蝶衣笑著,如夢似幻的大眼溫柔地看著他,輕盈的身子繞著他,四周的景物都變了。他長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是春天的芬芳,開滿各色小花的山穀上隻有他們兩人歡快地奔跑著。他什麼都忘了什麼都想不起了,似乎世界隻有他和蝶衣了,隻有這樣的快樂了!
“蝶衣,蝶衣……”他一聲聲喚著,眼眸不離開她燦爛的笑靨,心中滿是輕快地飛上天的泡泡。
“丁木、丁木……”蝶衣輕柔地呢喃著,小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掌,烏黑的長發隨風擺動著,和風更卷起花瓣落在她潔白的衣裙上,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他便伸手幫她拂去。
一瞬間天突地黑了,山穀啊花朵啊都不見了,“蝶衣……”他恐懼地攫緊了蝶衣的小手。
“主人……”蝶衣悲傷地低語,晶亮的淚水從盈盈的大眼中滴落。
丁木更覺恐慌,仿佛就要失去蝶衣似的。他是多麼需要蝶衣啊!
“蝶衣!蝶衣——”他大喊著,手中的柔荑卻不見了,蝶衣的身影慢慢地淡去,惟一清晰的倒是那雙悲哀的大眼中落下的淚。
他,他就要失去蝶衣了!
“蝶衣——”驚恐之極,悲痛之極地大叫一聲,蕭淩飛一坐而起!
胸口急劇起伏著,他大口呼吸。
“怎麼了,是不是做了噩夢?”
陽光透過玻璃窗燦亮地閃動著,一旁的醫生和護士正緊張地看著他。
原來隻是個夢啊。
蕭淩飛費力地低低地說著:“哦,我沒事。”緩緩放平了身子躺了下去,此時他才感到剛剛那番動作讓他的傷口劇烈地疼痛起來。
合上眼,將刺眼的光線擋在眼瞼之外,一道涼涼的觸感順著眼角滑落枕畔,他一怔,半晌才明白那是眼淚,那麼多年了,他以為自己再不會流淚,卻沒想到……
“唉!”輕輕一聲長歎,就讓他們都看見吧,無所謂了,他不想再辛苦維護自己的麵具,也沒有這個心力,他隻想知道蝶衣的情況。他悄悄握緊了拳頭,蝶衣,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讓他又驚又喜的是晚上若飛便和雲飛偷偷前來探望他了。醫院的人和保鏢們對蕭雲飛是很熟悉的,而若飛他們卻大都不認識,所以若飛便聯係了雲飛一起來,否則自己怕是根本就靠近不了病房,而挑晚上的時候,自是為了避開絡繹不絕的探訪人群。
他雖然不會被認出是蕭若飛,卻很可能會被認出是“昵若”,所以隻好包裹得嚴嚴實實,在病房內若飛摘下大墨鏡和寬邊帽,脫掉駝灰色長風衣,露出裏麵的白色寬鬆線衫和煙灰色長褲,閑適愜意又高雅,對若飛而言隨性之極的裝扮,在時裝界可輕易掀起追隨的旋風。
“你怎樣了?”若飛在床畔坐下。
“她呢?她怎樣了?”蕭淩飛焦急地抓住他的手,他沒看到蝶衣跟來,是不是代表著……他不敢想下去了!蕭若飛失笑,“大哥,好久沒看到你有這麼緊張的表情了,我離家的時候你也沒這麼緊張過。”
蕭雲飛默默無聲地立在一側,眼裏不由得流露出好奇和興味,他既難得見到情緒這麼波動的大哥,也難得見到笑著的五弟,而那個“她”又是誰?是“他”還是“她”呢?
安撫地回握住淩飛的手,“她沒事,一點兒事都沒有。”像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若飛堅定地說。
不敢置信的蕭淩飛正欲追問。
“她沒受一點點傷,你放心。”若飛又補了一句。
長籲一口氣,蕭淩飛緩緩地躺下去,太好了,蝶衣沒有事!蝶衣沒有事!
“那日很奇怪,你離開後半日,她忽然像是知道什麼似的,又問我借電腦用,沒多久就從樓上奔下來說你要出事了,有黑衣人跟蹤你。雖然說得離奇,但我還是信了她的話,不願拿你的生命冒險。”
“雲飛。”蕭淩飛突地打斷他的話,喚了聲。
“嗯,我去門口守著。”聽了若飛這段話便知所說之事極為重要和機密,又聽淩飛這一喚,長久的默契使他自然知道該做什麼,便走到門邊巡視。這個病房的門是用特種玻璃做的,從裏麵可以看到外麵,而從外麵卻看不到裏麵。
“我們在大雨中飆車,終於趕到了那個建築工地,真的意想不到,看上去嬌弱的她如飛馳電掣一樣奔跑,那種速度足不沾地,像極了傳說中的武林高人。”蕭若飛發出苦笑,抹了把臉,“當時,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後來,當我氣喘籲籲地趕上樓時聽到槍響,以為已經來不及了,沒想到卻看到另一幕……”
真想不到蝶衣除了有天生好的廚藝,外加讀任何書都過目不忘之外,竟然還有這麼超凡脫俗的身手。自己真是太低估她了,難怪龐莫會將她送給時時身處險境的他呢,也許反倒是自己耽誤了蝶衣大展身手,蕭淩飛也泛起苦笑,然從醒來那刻起就壓在心裏的沉甸甸的擔心終於卸下,原來那些足以痛徹心扉的想象畫麵都不存在,怎不叫他長舒一口氣,仿佛這才真正離開生死邊緣到達安全地帶。
淩飛和若飛已經吃驚過了,倒是蕭雲飛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一貫沉穩的表情也不由得露出詫異來。他忍不住接口道:“難怪呢。我後來去追查那幫刺殺者,發現那是來自美國的一個小黑幫組織。除了他們的頭目死亡之外,其餘幾人都呈奇異的昏迷狀態,醫生也無法檢查出他們昏迷的原因。原來是你們口中的蝶衣所為。還有,這個小組織因頭目死去也已散了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