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輕盈若羽(1 / 3)

次日清晨。

我起來去大廳用免費早餐,知道皇和現在不僅在醫院任職,也和朋友合開了一間公司,偶爾還要參加晨會,我也沒打擾,早上的時光就自己度過吧。

路過大廳的時候,幾道閃光燈閃到了我的眼,望去一看,才知是幾個記者圍著某個靠窗的位子在做人物采訪。不知雜誌社裏的那些家夥們,現在怎樣了,是否也是在這般沒早沒晚地忙碌呢?

酒店的早餐還算豐盛,我足足吃了一個小時,抽起桌上的紙巾擦拭了下唇角,站起來回房。這個酒店按照星級標準來說應該是四星級,看這樣的豪華裝飾與服務,也是值得這個價錢。我淡淡地泛起一絲嘲諷,既然如此大方,怎麼不直接給訂一個五星級套房?我仰著臉,看著頭頂上熠熠生輝的水晶吊燈,迷離而讓人昏眩。

快到電梯門口的時候,發現電梯快關上了,“喂,請等一下!”我大叫,裏麵的人卻沒有理我,徑直按了關門鍵。

“喂——”我直直地看著十步之遙的門就那麼關上,隻輕瞥到裏麵那個高瘦的人影,些微的似帶著天生的冰冷,我隻能看見一個側臉,但那樣的冷漠與氣息足以讓人倒退三步,“就算人長得帥,也不能這樣耍酷吧。”我對著徐徐上升的紅色格子歎氣,“就這品性,長得帥也不被原諒。”

等到電梯再度打開,我走了進去。忽地看到另外一個人影,我又按了下鍵,電梯沒關上,那個人影趕上了。

是一個穿著紅色呢絨大衣的女子,波浪的秀發披散在肩上看著有些成熟與冷傲,她走進電梯,卻沒有道謝,隻是等著門再度關上,然後背對著我。

切,又是一個沒有禮貌的家夥。我在心底悲哀地想,就從這兩個人的角度看來,這個城市裏的人均素質也太低了吧。

“這麼說,你是好心沒得感謝而在生悶氣嘍?”坐在餐桌對麵的皇和笑著聽我複述上午的事情,“這樣的人也是極個別的。”

我撇撇嘴,拿起叉子喂入了一口蛋糕,“中午從公司裏趕過來沒關係嗎?”

他抬頭睨了我一眼,淡淡地笑,“公司不遠,飯本來就是要吃的,而且下午約了陳老板在這裏談事。”

哦,原來隻是順便而已。我狠狠地又叉了一口蛋糕,軟軟的,甜得發膩。

“我去下洗手間。”他推開椅子站起來,又招來服務生點了些東西,然後離去。

我低頭吃了一口,忍不住太過甜膩又吐了出來。我的角度靠窗,可以看到外麵車來人往,也可以看到餐廳裏的某些位子。

例如我左手方的那一桌。

我的角度隻能看到那個女子的半張臉,明亮的妝容帶著一些冷傲的味道,那頭波浪的秀發似有些眼熟。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還沒咽下去就看到那個女子站起來,然後狠狠地朝對麵潑過去。這時我才發現那名女子的對麵坐了一個人,我看不清楚隻能依稀看到一個背影,有些高瘦。

那名女子拿起椅子後的衣服,拎著包快步跨過我的麵前,似帶了一些涼風,“呼呼”而過。被潑了咖啡的男子靜坐了一會,也站起來走了。

是什麼事情可以讓那麼冷傲的女子如此失態?空氣裏仿佛還殘留著她剛剛走過去的香水味,不是很淡,我深深一吸,就有些鼻子發癢。

那一抹鮮豔的紅色似還停留在我的眼前,哦,記起來了,就是那名乘坐電梯的無禮女子。莫不是被甩了心情不好吧?除了這個理由,似乎沒有更好的理由去解釋這個現象。

“怎麼了,鼻子紅紅的?”皇和接完電話,走回位子,看到我連連哈欠,不禁失笑,“什麼東西刺激你了?”他聞了聞,神情裏帶了些無奈。

我用紙巾拭拭鼻子,頗有不滿,“我就不明白了,全世界那麼多人,怎麼偏偏就我鼻敏感了?”

“不單單是你。”他淡淡淺笑,“珺君也是這樣的。”

我怔怔地望著剛才的那個位子,已經被服務生清理過了,仿佛剛才的一切未曾發生過般,“皇,你說當初我們離婚的時候,我怎麼沒想到給你潑一杯咖啡呢?”

是有些迷離,也帶著些許的自言自語,我說著端起咖啡就喝了一口。

他一聽,微愣。清淡的眼眸裏映著我走神的臉,他伸手拍了我腦袋一下,“說什麼呢,臭丫頭。把這橙汁給喝了,冬天不要盡喝咖啡,橙汁會防止皮膚幹裂。”

我因這句話回過神來,他接起某個電話又走到了一邊。

我摸著那剛榨好的橙汁,透明的玻璃杯裏夾著一個好看的水果片。我想起在剛結婚的那個冬天,我與他靠在社區外的公園裏,梧桐樹葉落滿一地。我在包裏掏著護手霜,然後擰開蓋子徑自擦著,那是他給我買的,我很喜歡那個味道,帶著牛奶的清香,沒有很刺鼻的成分。我塗好自己的手,又把眼睛落到旁邊假寐著的他身上,“喂,把手伸過來。”

他不知所以地伸出去,然後我就擠了一些到自己手心裏,揉了揉又握上他的手,細細地為他也擦上,“冬天的皮膚是很容易幹裂的,隨時都要好好防護。”

他就轉過身來,“嗯,我的手滋潤了,但是我的唇也很幹燥。”猝不及防地他低下頭,然後吻上我的唇,輕輕的像落葉飄零在身上的感覺,有些微的癢。他的唇總是帶著些許的冰冷,比起手的溫度,大概都要低那麼幾度。

但是我很眷戀,眷戀到即使分開了三年,我還是隻記得他如羽毛般輕盈飄落在我的臉上。

“在想什麼?”皇和接完電話,修長的食指點了下我的腦門,似乎這一次見麵,我常走神,而且是不經意的。

我揚起臉,“沒什麼,一些小事。”

低頭掃視了眼桌子,我指著白吐司淡笑,“我要吃這個,你來塗。”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但手已經很配合地拿起吐司幫我塗果醬,“要不要再點一個雞蛋放進去?”

他記得我有這樣的一個習慣。

“不了,就吃這個吧。”我接過那片塗得滿滿果醬的吐司,輕咬了一口,“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去見客戶了吧?”

他靜默地看了我眼,點點頭,“晚上一起吃飯吧?”

我咬著吐司搖搖頭,“晚上約人了。”

約人,這裏嗎?他的眼神示意地詢問。

我調皮地笑笑,“不要認為就隻有你才會行程滿滿,我也是需要提前預約的。”

“嗬嗬。”他笑開來,整張臉因他的笑,更顯得俊雅有加,“那我先走了。”

“嗯。”我低頭咬著吐司,沒看他一眼。

待他的腳步聲遠離後,才慢慢垮下肩來。皇,我們又見麵了呢,這是我回國後一直期盼的事情,卻一直沒有勇氣……再見他。

隻是沒有想到,再次相見,他還是這般的,讓人如沐春風。

“喂,鄭笑笑。”他醇厚的嗓音似淡淡的風吹拂我的耳畔,這是錯覺吧,他不是剛走嗎?

“真是的,一不和你說話就走神。”皇和無奈地歎息,把手裏的袋子在我眼前晃了晃,“這是昨晚我去超市買的襪子,記得要穿。”

我怔怔地接過,“你見完客戶了?”

他忍不住淺笑,摸摸我的腦袋,“剛放車裏忘記拿過來了,我先走了。”

原來,還是要走的啊。

看著空蕩蕩的空氣,我的心情似冬日裏被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

皇,我發現再次見你,我竟然心跳狂亂不止。你呢?

午後的陽光曬著我的皮膚,滾燙滾燙地有些發熱,曾經的我們,最喜歡在冬天裏靠著大大的梧桐樹,然後各自低頭看書。我總會開會小差,逗逗正經的他。短暫而甜蜜的小蜜月。

“巴啦啦……”手機的鈴聲響起,我摸出來接起,“喂?”

我想過可能會看到怎樣的排場,卻沒有幻想過溫家來接的司機長得也是那般的俊朗。我瞄了瞄一身黑色西服打扮的高個墨鏡男人,心裏偷偷地想,好像黑社會的保鏢哦。我對著那個藍眼金發的帥哥點點頭,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溫家的人是不是都這樣注重外表,如果是,我肯定百分之兩百的不合格。

當我穿好高跟鞋走出酒店的時候,看到那輛加長型的林肯,整個下巴都快因嘴巴張大而掉下來,“神啊!”這檔次也差太多了吧,想起自己家裏的那輛小綿羊,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鄭小姐,您的行李呢?”司機很有禮貌地彎腰詢問。

“哦,你會中文啊。”我似恍然大悟般地笑眯了眼睛,“那個帥哥,不如我們先合個影吧?”

司機當場垮下臉來。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我連忙仰麵笑過去,切,其實心裏在暗爽吧,憋死你。我暗暗得意地揚眉,鑽入黑色的車子裏。

“老編,我到了,給我明月社的地址,明日去拜訪。”我這才想起來給遠在別城的總編發個短信,好歹也算半個家人,應該報平安。

道路兩旁的風景都在不停地變換,直直地似一個個快速的鏡頭掠過我的眼底。我靠在車窗前,顯得有些淡然與不平。

溫家。

我有些戰戰兢兢地下車,隻見得一片暖陽。

彈了彈裙擺,我從抽屜裏翻出一副墨鏡戴上,走了沒兩步又摘下來。黑色的墨鏡倒影著我的臉,我微微一哂,“這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