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淺析梁啟超眼中的科學小說(2)(1 / 3)

雖然刊登在《新小說》的創刊號上,但《海底旅行》並非梁啟超所譯,梁啟超翻譯的第一部小說是日本柴四郎(1852-1922)所作的《佳人奇遇》。這是一部政治小說,作品缺乏係統的情節,隻是設計幾個任務,以長篇對話來發表自己的政見或敘述事情的經過。比如第一回中幽蘭、紅蓮和散士的對話,每個人一開口就是上千言,或敘述家世,或談論國事,或譴責列強的殖民政策。1902年,梁啟超翻譯了凡爾納的小說《十五小豪傑》,他並沒有使用“科學小說”一詞去稱呼它,而更傾向於將其看作“政治小說”。正像白葭在《十五小豪傑?序》中所說:“讀是書者,須知是書之旨趣何在,靈魂何存。曰:有獨立之性質,有冒險之精神,而又有自製之能力也。不獨立則不能生存,不冒險則不能進取,能獨立進取而不能自治,則無意之舉動,不規則之競爭,亦必終歸於失敗而已。”獨立、冒險、自治,“是三者,皆中國民之缺點也”。梁啟超翻譯此書的目的就在於“吸彼歐美之靈魂,淬中國民之心誌”。翻譯時為了凸現“冒險”這一新題材的政治內涵,引導讀者從“新民”的角度來進行閱讀,梁啟超還為全書增添了許多精彩的眉批和回目尾評,直接宣揚自己的政治主張和見解,如:“武杜兩黨抗立,借以為各國政黨之影子,全書之生氣活潑,實在於是。讀者勿徒痛恨杜番,且看他日服從公議之處,便知文明國民尊重紀律之例;觀其後來進德勇猛之處,便知血性男子克己自治之功。”諸如此類的文字在譯文中隨處可見,而作者的意圖也昭然若揭了。梁啟超自己創作的唯一一部小說作品《新中國未來記》,雖有“未來”之名,但其實質也是一篇類似於《佳人奇遇》的“政治小說”,裏麵充滿了大段的演說、論文等。由此可見,梁啟超對於小說的政治功能是尤為關注的。

早在1898年,梁啟超即在《清議報》第一冊上發表了一篇《譯印政治小說序》:“在昔歐洲各國變革之始,其魁儒碩學,仁人誌士,往往以其身之所經曆,及胸中所懷,政治之議論,一寄之於小說。……彼美、英、德、法、奧、意、日本各國政界之日進,則政治小說,為功最高焉。”“政治小說”成為《清議報》的六大專欄之一。在《飲冰室自由書》中,梁啟超說道:“著書之人皆一時之大政論家,寄托書中之人物,以寫自己之政見,固不得專以小說目之。而其浸潤於國民腦質,最有效力者,則《經國美談》、《佳人奇遇》兩書為最雲。”《新小說》發刊詞也明示其宗旨為“專在借小說家言,以發起國民政治思想,激勵其愛國精神”。除《新中國未來記》之外,《新小說》上還刊登了玉瑟齋主人的“政治小說”《回天綺談》,其實《新小說》上刊載的很多未標為“政治小說”的小說,其政治意味也很明顯,如《洪水禍》敘述18世紀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東歐女豪傑》。則敘述俄國19世紀70年代的革命民粹派運動,《俄皇宮中之人鬼》描寫俄皇宮中“人鬼”事,影射封建君主專製政體的黑暗。通過以上論述我們不難看出,梁啟超所關注的小說大都是有強烈政治意圖的小說。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再來看梁啟超所使用的“科學小說”一詞,並縱觀其整個使用過程會發現,剛開始的時候梁啟超在《中國唯一之文學報〈新小說〉》中將“科學”與“哲學”並置一處,使用所謂“哲理科學小說”一詞作為小說類型的一種就並非無意為之了。

1902年,梁啟超翻譯了被大多數人認為是科學小說的《世界末日記》,他卻將其標為“哲理小說”。《世界末日記》的原作為法國天文學家camille flammarion(1842-1925)於1891年發表的the last days of the earth。小說描寫的是一番末日情景:遙遠的未來,太陽與地球漸漸地失去了活力,人類擁有了極其發達的科學水平,卻喪失了生殖能力,麵臨著自身的滅亡。巴黎、倫敦、柏林等大都市早已在十萬年前埋沒於冰河之底。世界文明的中心轉移至非洲的中部“桑達文市”,可是即便在這片土地上,也沒有女性。世界上最後的男子“阿美加”(希臘語“最後”的意思),帶著人類繁殖的期望,率領健康的男子乘坐飛船,去尋找新天地與配偶者。終於,他們在“錫蘭島”上發現了世界上最後的5名女子,錫蘭島曾經是母係氏族的王國。阿美加遇見了少女愛巴,在曆經了15年的飛船旅途後,阿美加等人回到了故鄉。不料,那裏竟然也被風雪淹沒,傳染病蔓延。最後殘留的隻有阿美加和愛巴,地球越來越寒冷,二人在大雪紛飛的埃及金字塔中相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