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1 / 3)

阮紅嬌失蹤了,或者這個時候應該稱她為白晚了。

她是溫簡將許世卿帶回慈靜庵的那天早上不告而別的,奇怪的是她不見了,身為她未婚夫的溫簡卻沒有太過擔憂,有人問起來也隻是歎了又歎,再往下追問,便丟下一句,若她想會便會回的,不必太過擔心。

若說他不著急,偏偏看著那麼失魂落魄,若說他著急,為什麼又不出去找她,也不讓別人去找,要知道一個女人家在野外是很不安全的。

旁的人想著小倆口是不是吵架了,或者是因為淨安師太不喜歡那女子,故而那女子才一時想不開就走了。

他這時候反倒對許世卿的傷病更加關心,因他母親淨安師太就是一位神醫,故而也沒有另外請大夫,直接就把許世卿送到了淨安師太跟前。

許世卿身上的外傷倒還好,最嚴重的不過是大腿腿骨裂了,好好養著沒什麼大礙,可是他昏迷不醒高燒不退,這一看一把脈淨安師太便知道其中有古怪,於是撇開旁人師太拉住了溫簡,關切的問道:“你那顆‘忘川’呢?”

溫簡低頭不語,淨安師太心道果然如此,就道:“這麼說來你說的這個仇人,便是他?”

溫簡還是不語。

淨安師太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好,放仇家一條生路也就罷了,居然還把人給我拎到這裏來了,還要我治他身上的傷,反倒是你那個喜歡得不得了的女子,人都不見了也不見你有多著急,這事要是傳到江湖上去,怕是人人都巴不得跟你做仇家,不願跟你結親家了呢。”

溫簡何嚐不知道這說不通,所以索性什麼都不說。

淨安師太惱他不言不語,有心事心裏揣著像個悶聲葫蘆似的,活脫脫跟他爹一個樣,就將藥瓶子往桌上一放,翻了白眼兒就走了。

溫簡把桌上的藥瓶子拿起來,又看了看還在昏迷的許世卿,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按說“忘川”是給白晚準備的,雖然對不起她,可溫簡是個左右為難的夾心人兒,隻能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盡全力保住所有人,當然指的是活人,那些已經死去的已經是他能力範圍之外了。

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可是現在許世卿橫插一筆亂了他的計劃,他不能殺他,又不能放任他給白晚造成威脅,所以隻有將“忘川”給他服下了。

這下被逼成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局麵了,真真步步維艱,可是許世卿說的話也沒錯,這顆“忘川”就這麼廢了,那白晚怎麼辦,即便他願意一輩子做一把鎖鎖住她,那也要看她是不是真的心甘情願肯被鎖才行。

而白晚的失蹤,恰恰就是一個不好的暗示,溫簡推斷,她無故失蹤,怕就是跟他帶許世卿回來有關,也許……她怕自己暴露了,就這樣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再也不回來?白晚當真有這樣的想法。

那日在山崖上聽到溫簡和許世卿的一番話,她才知道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其實早已被溫簡看穿。

溫簡打算做的事,若她還是十六七歲那會兒,就會想著他為了維護家族的利益,想要將她弄得失憶,實在是可惡。

可是她現在盡嚐人間冷暖,於是也能體會得到他那種糾結複雜的心情,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為違背了自己的立場。因為她自己是個堅持立場而又對他了解至深的人,所以更加體會到其中的艱難。

這時候,她才在心裏默默的正視了一件事,溫簡,她是真的不舍得去害他,可是溫家,又真的是不共戴天。

白晚從山上跑下來,一直走一直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恍恍惚惚察覺天已經黑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來到了那日來的渡口。

水邊停著幾艘漁船,船艙裏有光亮透出,大約是船家正和家人一起在晚飯,時不時的聽到裏麵傳來歡聲笑語。

白晚站在水邊望著漁船上亮堂的窗影,她想,終年跑船打漁能賺得幾個錢?連個茅屋都沒有,成日吃住在水上連身都轉不開……可是為什麼他們居然顯得那麼開心,縱然自己一身武藝,要金有金要銀得銀,便是上天入地也難不住她,可是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麼孤單,好像除了仇恨之外,再無一物了。

自然又想到了溫簡,想到溫簡,這一回再也維持不了像平日那樣無動於衷,隻覺胸口悶心裏疼,仿佛害了病一般,不由皺眉抬手捂著發疼的心口,蹲下來縮成一團。

疼,不同於離開佛什峰的那一次那樣撕心裂肺,而是另一種隱隱的、緩緩的,猶如小刀剜心般的疼,紅肉一顫一顫之際,叫人窒息,想要嘔吐,恨不能昏厥,幾乎要哭,可偏偏外表看著好好的,穩穩地,無法表達。

白晚唇角微微抽動,癟了癟嘴,她的眼睛很幹沒有眼淚,所以唯有自己將自己縮得更緊,好像唯有這樣做才能不那麼孤單,不那麼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