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放蕩郎君,精明媳婦(1 / 2)

“本來不該急著帶你做事,隻是過兩天我就要到蘇州看一處莊園,估摸著要兩三個月才回來,想想與其拖這麼久,還是讓你先熟悉起來再說。”徐員外兩撇八字胡一顛一顛,越解釋越覺得抱歉。

令嫻輕輕搖頭,“沒事的,反正令嫻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隨公公學些東西。”

徐員外深知媳婦兒剛進門就“閑著”,全是因為自家的臭小子昨天出了家門就沒再死回來過,幹笑幾聲,道:“你爹是何等精明的生意人,我也沒什麼可以讓你學。徐家的產業多是死的,田地租出去,按時收租便了,以你的聰明,學規程想來就是一兩日之功,有管家在一邊幫襯著,上手必也快得很。”

令嫻將手中賬冊合上,笑著說:“公公,我在家裏也不過是不事生產的大小姐罷了,買賣之類並不插手,您若是期許過高,到時候恐怕會失望。”

“你可別過謙,”徐員外並不為令嫻所動,拍拍她的肩膀,神秘地低聲道:“為了把吳家最寶貝的賬房先生請進門,我可也是做了不少勘查的。”

“公公……”令嫻微訝挑眉。

徐員外吩咐幾句,離開賬房,令嫻尾隨著來到僻靜處。

“你公公我好歹也算是個生意人,明知是賠錢的買賣絕不會去做它,劭行雖不成器,我總不至於特地去為他娶個空有豐厚陪嫁,卻沾不了什麼光彩的媳婦兒——這麼說你可別生氣。”話雖如此,他卻滿臉笑嗬嗬的,並無半絲惶恐。

令嫻搖搖頭。關於自己的風言風語,她不是沒聽過,閨譽之壞,也是意料中事。所以當時徐家遣人來說媒,她還挺納悶了一陣子。

“進、繳、存、該。”徐員外淡淡說出四個字,令嫻詫然瞪大眼,老頭兒遂露出得逞的笑容,“我曾偶然看過一次你家的賬簿,簿記之法新奇實用,頗利行商。”

就算曾經不小心看過賬本,又怎麼能知道簿記的創建者是何人?令嫻皺眉思忖良久,終於一彈手指,“我家賬房韓先生在太白樓的酒友,據說是公公的同窗好友?”如此口風不嚴的賬房,吳家恐怕留不得了。

徐員外的眼神越發透露出欣賞,“我本是想重金延攬那位奇思妙想的賬房先生來家中做事,卻不料是老吳自己生了這樣一個女兒,嫁娶之名,自然更加堂皇與穩固。因此與其說你是我娶進門的兒媳,不如說是尋覓來的日後徐家主事。”

令嫻歪著頭問:“您就這麼不看好自家孩兒?”

徐員外苦笑,“一個愚鈍,一個浪蕩,你叫我指望誰去?我知道劭行對你多半不會滿意,不過無妨,傳宗接代的事,盡可以再給他娶幾房姬妾,你隻消守好這個家便了。”

“公公您真是打的如意算盤,要個個人都聽你擺布。”令嫻表情平淡,“徐家對我並無恩義,要是我真有本事,您就不怕我把徐家掏空了去肥娘家?”

徐員外拈了拈胡子道:“老夫原是想你聲名不佳,我讓劭行三媒六禮相迎,你當思圖報。且劭行一表人才又有手段,遠勝那姓周的窮酸,隻消軟玉溫存一番,你未必就不會傾心於他,從此願意為我徐家做牛做馬。”

令嫻忍不住嗤笑一聲,“雖看不上眼,畢竟還能物盡其用——不管親人還是外人,您的評價都是如此嚴苛的嗎?如您所言,二少自己也是聲名狼藉之輩,又哪裏好得過我多少?”

徐員外正色擺手道:“那卻不同。他畢竟是男人家,雖然眾人看不慣他浮浪無行,卻並不會視他如糞土,使他從此無法立足世間。”

“令嫻從不以閨譽掃地為苦,現如今我這堆糞土嫁也嫁了,卻並不認為徐家如此施恩有什麼值得報答,公公你待如何?”令嫻自覺平生從未遭人如此當麵輕視,這幾句話說得帶些怒氣。

徐員外卻又是得意一笑,“那是我當初所考慮,並非底牌,否則便不會與你攤開來講。”

這老狐狸真是難纏!

令嫻深吸好幾口氣才有辦法平穩說話:“還有什麼把柄,公公一並亮出來便是。令嫻大不了打你一頓,收拾包袱回娘家!”

看她握拳咬唇的樣子,徐員外知道並非戲言,卻仍笑眯眯地道:“我看出來你是極有野心的女子,徐家賺錢做生意都是老一套的規矩,你若絲毫不想整治一番,隨時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