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玩笑,簡直是老天的惡作劇。
在她家小妹每天一次身體檢查,一次檢查就一整天的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後,他們倆終於可以出院了。
在醫院的那段時間裏,他們倆已經商量好,這種連他們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情,還是暫時隱瞞家人比較好,往後,他們倆就要以對方的身份生活了。
雖然他們倆之前已經大略地溝通了一下,了解彼此的生活習慣,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
出院回到家裏,一時忘了已經互換身份的他們,很習慣地朝各自的家門走去,走到大門才發現,一幹親人死瞪著他們,一副活像見到鬼的表情,他們倆這才幹笑著往後退——
“嗬嗬,你、你家好漂亮啊!”她說。
“我……隨便看看!”他說。
然後,他們兩人才認命地跨進對方的家門。
幸好,這裏的建築大同小異,兩家人各自搬進來住時也沒怎麼修改過,所以,方時舞還不至於把廚房當成客廳。
隻是……他們家對她來說……還是很陌生……
“哥,你在發什麼呆?爸在跟你講話呢?”
坐在她身旁的溫家小妹用手碰了碰她,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坐在她對麵的溫伯父正怪異地盯著她,她略微尷尬地問道:“嗯?什麼事?”
“你在家休息幾天吧!公司的事我和溫然會處理的!”
“嗯!”她乖巧地應著。
這下卻換來了溫彤和溫然的好奇。
“哥!你轉死性了,你這個工作狂竟然肯休息?我不會聽錯吧?”溫彤眨巴著眼睛,驚奇地瞪著他。
溫然隻是看著他,淡淡地說了句:“大哥!難得哦!”
她不是工作狂!那個溫哲才是!她能說什麼?隻能微微苦笑著。
“阿哲!有關康聯的那個——”
“哎!仲白!”溫伯母打斷溫伯父的話,“阿哲剛出院,你別隻顧拉著他談公事!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說完,溫伯母夾了一塊清蒸排骨放進她的碗中。
她受寵若驚,連忙應道:“啊!謝謝!”
基於禮貌和習慣,她夾了塊雞肉放進溫伯母的碗裏,又夾了塊魚肉給溫伯父,嘴裏還熱絡地說:“你們也吃!”
才剛說完,她就發現,溫家的人全都傻眼地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外星人,好像她做了一件多奇怪的事!
半晌,溫伯父微咳一聲,說了句吃飯吧!他們幾個才回過神來,埋頭吃飯。
她覺得莫名其妙,但一頓飯下來,她突然又有些明白了。
這個溫哲,平時一定是個不孝順的“孩子”!
吃過晚飯後,溫伯父就把她單獨叫到書房。
坦白說,她有點怕和溫伯父獨處。在短短的幾次接觸中,她認為,溫伯父是一個嚴以律己的人,和她那位大咧咧的父親不相同,無形之中,他總是給人一種威嚴感。想來,他對待自己的子女,也都是嚴厲多於慈愛吧!
“爸!”她有些礙口地叫道,“有什麼事嗎?”
溫伯父坐在她對麵的轉椅上,正嚴肅地看著她。
“對於收購‘康聯’車業,你有什麼想法?”
原來……找她談公事呀!糟糕!她對溫哲公司裏的事情一竅不通,哪裏知道什麼見鬼的什麼聯車業,這下慘了!
該怎麼回答呢?這個溫哲可沒教過她,怎麼辦?她現在是溫哲啊,連不知道三個字都不能輕易說出口。
溫伯父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又說道:“你做事一向都不用我操心的,但這件事,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暫時……還沒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她隻好硬著頭皮,模棱兩可地答道,“我覺得要收購一家公司必須從長計議。”
“哦?”溫伯父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阿哲!這不像你的作風!為什麼?”
廢話!她不是溫哲,作風自然不一樣。
她早該看出來,溫哲應該是個做事快、狠、準的人……他、的確有那個魄力!
“收購畢竟是一件大事,它會影響整個公司的未來發展,我不想草率決定!”她努力地回想看過的電視劇對白,盡量使自己的語氣果斷些,這樣多少有點像溫哲吧!
溫伯父審視著她,突地微微一笑,這一笑,讓他顯得和藹可親多了。
“難得我們意見一致,這件事就暫且擱置吧!”
完了,她是不是無意之中替溫哲做了什麼決定了,但……好在總算過關了。
隻是,此地不宜久留,她還是想辦法趕快閃人吧!
“爸!我有點累了,你……還有事嗎?”
“你回房休息吧!”溫伯父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她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她不由自主地回頭說道:“爸,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溫伯父輕輕地應著,並沒有回頭看她。
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她。室內柔媚的燈光照射在他身上,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長,不知怎的,這樣的情景,竟然讓她感到一種滄桑。
她眨眨眼,剛想退出去,溫伯父突然回過身來叫道:“阿哲!”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他,他微側過臉,有些不自在地說:“你……好好休息兩天,這兩天天氣轉涼了,你……晚上要記得蓋被子,小心著涼!”
“好!”
她好笑地看著他微別過頭去,突然發現,這個老人,其實也不是那麼讓人害怕的。
她多少有些了解這個家庭,溫柔可人的溫媽媽,活潑獨立的溫彤,溫文儒雅的溫然,沉穩威嚴的溫爸爸以及……精明睿智的溫哲……
她覺得……這個家……有點拘謹……一點也不像她家……
與此同時,在對麵的溫哲,正在努力適應“她”的新家庭。
打從他踏進方家的大門,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聒噪——聒噪……
他從沒見過,一個大男人……不!一個快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居然可以像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一進門,就抱著他哭,一邊哭還一邊說:“女兒……嗚……我可憐的女兒……嗚……你沒事就好,你是爸的心肝寶貝……嗚……你要有個三長兩短……為父我也不活了……嗚……女兒,你的額頭怎麼樣了?會不會破相……嗚……怎麼辦?我可憐的女兒……嗚嗚……破了相以後怎麼嫁人……嗚——喔!好痛!老婆!老、老婆!輕一點……”
“吃飯了!”
最後是方伯母揪著方伯父的耳朵,把他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