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勁生這個人,報複心真的很強。
自從那天他自己弄翻了咖啡之後,他就對她進行了瘋狂的打擊報複,她拿少得可憐的薪水,卻一邊做著研究工作,為祖國醫藥事業添磚加瓦,一邊還要把保潔員阿姨的工作也給包攬了。她每天花在清洗動物房上需要兩個小時,洗飼料盤,飲水罐,還要高壓飼料,無菌水,洗防護服……這些明明都是保潔員阿姨的活啊。
難道第一醫院的保潔員阿姨都放大假去了,才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女生來做這些粗活?
她纖細蔥白的十指,她剛修剪得漂漂亮亮的美甲,全泡在洗滌劑裏,消毒水裏,毀了。
她精心打理的一頭烏發包在頭套裏,油膩膩的,也毀了。
這些她都忍了,反正跟著丁博士的時候也都做過。但是人家丁博士良心上過不去,至少還會對她和顏悅色地說兩句好聽的,哄哄她也開心嘛,那個何勁生有多惡劣,每次都雙手插在褲袋裏,故意閑閑地經過正在辛勤勞動的她的身邊,冷嘲熱諷兩句。
這些她也認了,誰叫她不知好歹去惹他呢?最可恨的就是何爵生。何勁生前腳走,他就後腳跟上來,人家給她一鞭子,他就給她一口糖,溫柔似水地安撫她,說一些蠱惑人心的話折磨她。
害她想把整箱飲水罐砸到何勁生臉上的計劃一而再地延遲。
“莫藥師,還在忙?”低柔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她卻連頭都懶得回了。八成這個何勁生又想到什麼餿主意來整她了,“有話就說,有那什麼就放。”少跟姑奶奶兜圈子。她在心裏暗暗加了句。
距離僅僅半米遠的男子臉色驀然一沉,“莫藥師,做人要識時務,這麼囂張跟你的上司說話,知道後果很嚴重嗎?”他問得很輕,可是語調裏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
“我會囂張嗎?”她嫣然,揚起狐媚的丹鳳眼,“我要是囂張,那麼在這裏洗盤子的人就不應該是我。”
“哦?你認為我不該讓你來做這些瑣事?莫小姐在我們這裏是鬱鬱不得誌?”
“我哪敢啊?”莫朝華將手上的飼料盤又衝洗一遍,放到已經洗好的一堆盤子中。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愜意地微笑,好像心滿意足似的,“何副院長官高蓋天啊,我一個小小職員能有其他什麼想法?不過……”她故意拉長尾音,吊著他的胃口。
他沉冷地注視著她頑皮的神情,明知道這是她想要愚弄他的危險信號,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側耳傾聽,“不過什麼?”
“不過,何副院長老是拿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折騰朝華,這可不好。朝華會不小心地以為,何副院長是對朝華有意思,又拉不下臉皮,放不下身段來追求,所以呢,就用這麼下三濫的方法接近朝華,隻為了跟朝華說上一兩句話。何副院長,你說呢?”她曖昧地貼上他寬厚的胸膛,可惜纖手上還套著橡膠手套,黏糊糊、濕漉漉的,太破壞氣氛,她沒敢伸出來放在他心口。
何勁生冷麵不改,抬起手,嫌惡地推開她油膩膩的腦袋。“想要我對你有興趣,拜托你先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都是什麼樣。”都快成黃臉婆的女人了,還給他裝。
“稀罕!”不用他說,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莫朝華拔掉手上套著的橡膠皮,氣噘了一張紅唇。
“怎麼,莫藥師打算休息了?”
她惱火地瞪著他,“幹嗎,我活都幹完了,想幹嗎就幹嗎不行啊?”
何勁生微微一勾唇,冷峻的外表淡淡地軟化。這是他心情頗好的征兆。
莫朝華眼角突然抽了好幾下。他心情好,往往意味著她要倒黴了。
“給你。”他將掛在手上的兩件白大褂遞給她。
“幹嗎?”她嘀嘀咕咕著,伸手接過白大褂。
怕她不懂,他很好心地抓起白大褂一角的一大片棕色的咖啡漬,指給她看,“剛才我和爵生一起喝咖啡的時候,真是不小心,把咖啡倒在身上了,麻煩你趕緊把白大褂洗一下,我們明天要穿。”他笑了笑,“咖啡是不小心倒掉的,我們也不是真心想增加你的工作量,莫藥師你能諒解吧?”
她要是能諒解,她現在可以馬上把自己的頭砍下來給他當球踢。
死何勁生,你存心報複人也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啊!虧她還傻傻地相信著這個家夥會公私分明。
就算心裏把何勁生的十八代祖宗都給罵到想從土墳墓裏爬出來把何勁生大義滅親,圖個耳根清淨了,表麵上她還要維持她一代白領麗人優雅高貴、溫柔嫵媚的風範,“何副院長,你跟咖啡無緣啊。我奉勸你,以後還是少喝點咖啡,不然都貢獻給你衣服了,真是浪費。中國那麼多沒得念書的小孩子,你一杯咖啡可以供一個孩子上一個學期的課了。做人呢,要多做點好事,相親才不會屢屢失敗。”眼巴巴地望著那一大片印漬,再看看自己慘遭蹂躪的小手,心如刀絞,越發想掐死站在麵前的臭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