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混沌與迷惑(1 / 3)

她沒有見過這名男子,至少,記憶中不曾有。

她第一反應,以為他是認錯了人,可是,他望著她時眼中那種熱切的期盼令她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是認識她的。

果然,有些事不能照常理推斷,譬如,她此刻站在這間名為“闌珊處”的銀鋪前,仰望那店招上明明白白寫著的“闌珊處”三個字,心,竟不受控製地小小悸動了一下。

是著了魔吧,她應該還有很多其他的事亟待處理,還有繁蕪的心緒需要平複,否則,怎會隨他來到此處?

殷闌珊收回視線,恢複一貫冷漠的神情,回過身去,“你們是誰?”

“你不認識他?”一路跟來準備看熱鬧的梁似愚驚詫,他指著蕭逐月,“他是蕭逐月啊。”

這是什麼怪異的情況?相公殷切期盼娘子歸家,而做娘子的,竟質問自己的相公“你是誰”?

“蕭逐月?”殷闌珊重複,目光慢慢轉移至蕭逐月,盯著他的臉,稍後,“我不認識你。”

聽了她的話,蕭逐月的麵色迅速慘白下去,連帶眼底的熱切也瞬間消失,被一層陰鬱替代。

她不是心慈之人,卻因蕭逐月的眼神,突然對他抱歉起來。

或許,他隻是認錯了人;或許,他要找的人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名字也叫“殷闌珊”。

“無妨。”蕭逐月勉強一笑,“你隻是忘了我。”

短短的一句話,卻令殷闌珊蹙眉。他如此假設性的話語,莫非是有意試探,認為她隻是裝瘋賣傻假裝認不出他?

眼前兩人的詭異令梁似愚莫名頭痛起來。他拍拍手,決定當老好人打圓場:“站在大街上說話不方便,我看二位,不如進去談談如何?”

“恕我不奉陪。”殷闌珊道。連日來令她動氣動怒動疑的事已太多,她不想再卷入任何莫名其妙的是非當中。

“闌——珊,你當真,不進去看看嗎?”蕭逐月定定地望著她,很輕很輕地開口。

蕭逐月的語氣是輕淡惶恐的,唯恐她會拒絕;蕭逐月的眼神是深情而又期待的,卻因她的冷漠平添了幾分哀傷。

她從來看不起害怕和無助的男子,可蕭逐月的患得患失令她堅硬的心,在逐漸軟化。

闌珊……

她從不知,自己的名,會被念得如此好聽,包含情真意切,仿若珍寶。

一時間,她有些嫉妒起那個被蕭逐月念念於心的“殷闌珊”。

閉眼,殷闌珊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看蕭逐月,“我隻是看看。”

她的鬆口令蕭逐月欣喜起來,小心翼翼地為她引路。

殷闌珊在他的引領下步入店中,琳琅滿目而又擺放有序的銀飾便如此映入眼簾。

她想,蕭逐月必然相當在意那名殷闌珊,否則,不會將店名都命名為“闌珊處”。

“你喜歡嗎?”

蕭逐月的口氣,一如急切孩童等待著大人的讚許。

——她喜歡又有何用?

殷闌珊暗想,下意識的,問了一個不甚相幹的話題:“為什麼盡是銀飾?”

常年練就的敏銳眼力令她毫不費力就可以看出這些銀飾的做工是多麼精巧細致,別具一格。隻是銀飾的價格並不高,他既有此等手藝,應去打造其他材質的飾品才是營生致富的上上之選。

蕭逐月沒有回答,眼光癡癡地粘在她的臉上,柔情泛濫得一發不可收拾。

殷闌珊自認為已是看慣各種場麵波瀾不驚的人物,卻在他的注視下,隱約開始不自在起來。

“你!”她轉頭瞪那一方試圖當隱形人的梁似愚,“他平常都是這樣子的嗎?”

本想涼快看好戲的梁似愚不幸被逮到,無奈當了炮灰,“當然不是。他的癡傻狀態是在遇到你之後才發作的——請問,你真的不認識他嗎?”

他是聾子嗎?莫非方才沒有聽清她的話?

“你的銀葉,挺好看。”

殷闌珊不耐煩地正想對梁似愚發作,這當口,蕭逐月又說話了。

殷闌珊愣了愣,不解他為何會注意她發間的銀葉。

見她納悶又警覺的模樣,蕭逐月覺得自己口中有股澀澀的味道。

她果然不記得了……

很好地掩飾自己的失望之色,他平複心情,擠出笑臉,“鑲了金邊保護,我想你定是極為喜愛。”

梁似愚搖首,覺得他這位好友的笑容真是難看之極。

他的表現越來越奇怪,而她卻猜不出原因——一思及此,殷闌珊有些心浮氣躁地開口道:“極其喜愛倒不至於,但於我,的確很重要——你幹什麼?”

翻撞聲後,蕭逐月側身倒下。

“逐月!”

梁似愚大驚失色,飛快地扶起倒地的蕭逐月。

“沒事。”蕭逐月捂住小腹,借力站起,平靜地看向殷闌珊,“我想這個,你也會喜歡。”

殷闌珊拔下他之前近身插在她發髻上的東西,定睛一看,原是一支銀簪,翻卷的葉邊簇擁一朵半斂半合的薔薇,慵懶而又華貴。

她並無意傷害蕭逐月,隻是他這樣悄然接近,她根本就是出於本能反應才會一掌揮開他。

更何況,她已是手下留情了。

“我不要!”見蕭逐月咬唇忍疼還對自己強顏歡笑,殷闌珊的心情更加惡劣,她手一拍,將那支銀簪重重擱在櫃台上,返身便走。

“闌珊……”

她不理,徑直走,隻想盡快離開,卻依然阻擋不了那溫和企盼的聲音傳入耳中——

“若你願意,隨時,都可以回來。”

她為什麼要去在意那個名叫蕭逐月的笨男人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