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奈何橋,隻見數以萬計的幽魂被巨大的推鏟卷入機器裏,化作一粒粒飽滿的沙石,浸過忘川水,洗掉前世與罪孽,從此幹幹淨淨地輪回,了無牽掛。
我猶記得神魔大戰沒有爆發之前,冥界的死魂必須是要讓擺渡者渡船才能過的了河的,後來我無意中說了一句“或者受苦,死了受罪”,冥深以為恥,於是才廢掉了擺渡的規矩。數萬年之後,直接變成收割了,難怪他後來常說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義工,所有的人在這裏都可以得到最後的救贖。
嗬嗬,難以想象吧?讓人聞風喪膽的冥王陛下,其實是最大最沒報酬的慈善家。
而且冥才是世界上最孤單的神。
他掌管著冥界,所以隻能呆在黑暗裏,給所有的人輪回,而自己卻永世不能死去,也不能離開。他從前對我另眼相待,隻因為年少的時候我曾經贈與他紫慕花。那樣泛著白光的花團兒,隻要在昏暗的冥界裏種上一小片,就可以偽造出一個燦爛明媚的五彩世界。這讓冥如何不喜愛?
後來我轉世為楊柳來到冥界,他想要與我成婚,想必是十分眷戀那片陽光。
我笑笑,將手上的花瓣輕輕地吹出去,它們飛舞著,分化著,原來越多,越來越濃密,最後紛紛地灑在地上,生根,發芽,從密密麻麻的曼珠沙華裏掙紮出來,開花,散光,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轉過身,看到冥就站在身後,狹長的美眸靜靜地看著濃烈的白與紅。幾縷青絲柔軟地蓋過他的迷蒙的臉,隨著清風輕揚,如夢似幻。
“琉裳。”他伸手接住一個花瓣,唇線彎了下來,“你說如果有一天你會回來,一定是要帶我離開,是這樣嗎?”
我點點頭:“倦了,就好好休息。”
“那麼,你想帶我去哪裏?”
“你最想去哪裏?”我歪著頭,好笑地望著他。
他定定地看著我,平靜如水,淡漠如斯。
“人類有一句話: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初見?那應該是是太古時候吧。”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臉上露出了一對淺淺的小酒窩,“太古世界很簡單,沒有位麵,沒有界限,也沒有等級。”
“那時候,除了神之始源,所有的人都叫初神。”
“所以你的真名叫初冥?”
“是啊。初.冥,真是太久遠了。”他仰望著無邊無際的灰色天空,輕聲道,“我本是罪惡的化身,承蒙太始源看得起,賜我初字。還有,小硯、緹柏、稽、斛、風……很多的神獸,數不清的靈盤。”
“你想回去嗎?”
他笑了笑,搖頭道:“就算你可以溯回無數次也回不到原點,命運的軌跡更不會有所改變。”
我勾著唇,問他:“你知道我和蘇硯為什麼要叛神嗎?”
“你們到現在還沒放棄?”他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瞅著我。“別再折騰自己了,沒有意義。”
我笑:“不,我想告訴你,當年我們這麼做,是因為我們發現了神始的秘密。”
“神始的秘密?”
“沒錯,萬物歸塵,回歸太古的秘密……”
無神界。
藍色蒼穹,茫茫雲端,銀河從望不到頭的地方傾落,萬丈飛流,注入無敵的深淵裏。
漢白玉橋依然靜謐地橫在雲霧中,橋的盡頭是一座被神遺忘的殿。
大殿的門緩緩地開啟,隻見神王獨自站在神像之前,背著手,身影蒼涼。
“你們終於來了。”
“許久不見。”冥王走上前,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神王。”
“冥。嗬,九戮,硯……隻可惜,緹柏不在了。”神王看著眾人,眼底劃過一抹苦澀。
“誰說我不在?”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天邊傳來,須臾,七彩光絢爛如花,那腳踏火爐(你沒看錯,就是火爐)而來的不正是匿跡已久的緹柏嗎?
“緹柏!”神王的雙眸瞬間如死灰複燃,飛身過去緊緊抱住他!
我:“……”雖然我已經不想再吐槽什麼了,可是神王陛下,您千年前不是還義正言辭地教訓我身為一個神祗要有做神祗的自覺嗎?
蘇硯:“……”
冥王:“這便是傳說中的‘好麗友,好基友’?”
魔王:“其實阿克迪納斯和青焰的詭異關係是從太古就被帶歪的嗎?”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青焰抗議:“喂喂!別以為你現在姓魔就可以隨意汙蔑本尊嗎?!等回到太古,看本尊怎麼收拾你!”
更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阿克迪納斯,陰測測道:“本座不介意把你也給掰歪。”
神王與緹柏異口同聲:“此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