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看出了他的猜測,抬起頭來:“將軍,要破鐵馬隊,就讓鐵馬軍隊入城。”
“讓鐵馬入城?!”
雷厲忍不住高聲,這半邊城還是他與士兵們浴血奮戰,出生入死奪回來的,她說讓軍隊入城?似是沒看到他的惱怒,星空依舊堅定無比地說明自己的意思:“對,讓鐵馬入城。”
“你最好說清楚你的意思!”那是他用多少兄弟的性命才換回的半個城!
“沙城的這半個城已經無人煙,我們隻要守住防沙門,即使軍隊打進來,也不會傷害百姓。”
就為這個理由?雷厲麵色猙獰,這裏雖然沒有百姓,但也是異度國的土地,他怎麼可能讓出去,他的額頭青筋暴現。
“星空,你不明白,將士沒有棄城的理由麼?!”
“棄城?將軍,我們不棄城,隻是讓鐵馬入城。”
“該死的……那不跟拱手相讓無差別?!”雷厲再也控製不知怒火衝天,大聲吼道,“我與將士血戰三天奪回來的城,讓鐵馬進入,我怎樣跟將士們交待?!”
說完,他更是不聽星空的解釋,怒不可遏甩門而出。
王,怎麼會讓這個女人來當雷軍的軍師?!“神手軍師”在現在的他看來,隻是空有虛名,她是女人,所以她有婦人之仁。
之後第一日,雷軍與鐵馬正麵交鋒,耗費大量軍力,卻隻能損其皮毛。
第二日,雷軍再次與鐵馬正麵交鋒,依舊無果。
第三日,雷軍欲從側麵包抄鐵馬,反被鐵馬變換陣型將雷軍包圍,損失慘重。
軍醫從雷厲營帳之內端出一盆血水,托盤上還放置一支鋒利的箭,箭上沾滿人的鮮血。
這是雷厲的血,雷厲在這次進攻中,中箭受傷。
軍醫與將士們看著從營帳外走進來的星空,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口,他們軍營裏的星空,與傳說中的相差太多了……
星空與祭司前後進入雷厲的營帳之內。
雷厲的身軀黝黑,因長期習武征戰,肌肉紋理精致堪稱鬼斧神工,每條每塊都散發著無限的力量。當他看到掀開帷帳進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時,每塊肌肉都糾結噴張起來,纏在胸口的白色繃帶立刻滲出鮮血。
雷厲的目光,隨著星空的靠近,愈發犀利。星空依舊幾乎都籠罩在披風之下,看見的還是隻有移動的披風,像巫師,更像幽靈。而那個冰祭司,就像是“幽靈”的影子,寸步不離。他們現在是幸災樂禍來的麼?
因為鐵馬隊,因為敗仗,因為受傷,因為星空,雷厲心情十分惡劣。
“星空,見著本將軍,不該行禮麼?”
“星空,參見將軍。”
星空認真行軍禮,沒有一絲不敬,沒有一絲卑微,也沒有一絲在意雷厲噴火的目光。這女人,真的是一點兒也不識趣。
雲之洲將大氅罩在雷厲身上,緩和快要繃斷的氣氛。
“將軍,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死不了。”
雷厲咬著牙關,額頭微微滲透出冷汗。不過即使是痛死,他也不會在星空來看他笑話的時候哼半個字。
星空走近雷厲數步,在離他約兩尺的地方停下腳步。她不伸手,不彎腰,不掀開紗布,隻是靜靜地審視他胸膛一直有血滲透出來的傷口,平靜道:“將軍的傷口,這樣處理不夠。”
這個無用的女人,當不了軍師卻要來當軍醫麼?不過,他還是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看這個“披風”,可就算是那麼近距離看她,他還是隻看到一張厚重的披風,雷厲嗤之以鼻。
雲之洲無奈地搖頭,雷厲對自己身上的傷極其不重視,草草把軍醫打發走後,就一直處在惱怒之中。
“軍師說的是,軍醫說將軍的箭傷正中大脈,短時間內不能使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雲之洲在叫誰軍師?!雷厲狠狠白了雲之洲一眼,而且他也沒讓他告訴這兩個無關緊要的兩個人這事兒。
“若是你們沒別的事,回你們的營帳去。”
星空不為所動,沒有退後,反而對身後的祭司說:“祭司,把‘血凝子’給將軍。”
“血凝子?!”
雲之洲驚愕!血凝子這是世間絕對少有的奇藥,出自星州巫族藥王星宿之手,星宿死後便再少有人見到血凝子。
祭司麵色冷凝,像似沒有聽到,他沒有動。
雲之洲看著祭司緊繃的表情,立刻明白,祭司是不想將血凝子拿出來。若換作是他,恐怕也會遲疑,因為光憑雷厲對星空與祭司的態度,他們就有不給他的理由,何況要拿出的還是稀世奇藥。
星空回頭,對著祭司緩緩又道:“祭司,把藥給雷將軍。”
祭司凝視著星空,眉頭深深鎖起,他不解,也十分擔憂。星空走回祭司身邊,仰起頭望著祭司深邃的眼睛,祭司也隨著她的目光,低頭與她對望。明明隻是對望,卻依稀感覺有暖流從兩人對望的視線裏穿過,星空輕輕地開口:“祭司沒關係,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很好。”
喝!雷厲不自覺挺直脊背,一股似極寒又似極暖的氣流竄上他的脊背。星空這樣說話的語氣,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清醇如山澗清泉,嬌憨又像個孩子。
祭司咬緊牙關,腮幫子緊了又緊,終於他敵不過星空的哀求,邁出不情願的步子朝雷厲走去。他掏出一個綠色的瓶子,擰開瓶蓋,一縷清幽帶些苦澀的藥香頓時在空氣裏彌漫。當他倒出深紅剔透的藥丸時,雲之洲立刻明白,祭司為何像要給出性命般給出這個藥。因為這是瓶子裏最後一顆血凝子。
雷厲霍然站起來,麵色先是十分驚訝,再轉為接近惱怒的不解。他對星空刻薄無理,她卻讓出最後一顆血凝子給他?這讓他有了該死罪惡感,還有……難道他的心胸,連個女人都不如的錯覺。他表情異常僵硬,幾個字狠狠地從他齒縫裏擠出來。
“把你的藥收回去,沒你的藥我也還死不了!”
星空默默地望著他的敞開的衣領,傷口不出她所料,再次洶湧出大量鮮血。這個傷口絕對很痛,可這個男人難道沒有知覺麼?
不,他有知覺,所以這次他有些撐不住,略顯狼狽地坐回床榻之上,冷汗從他黝黑的臉上一串串滑到他的胡子裏。
雲之洲不敢有一絲怠慢,接過祭司手裏的血凝子:“大恩不言謝,日後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