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的賠錢貨,驢肚子裏托生的小人,張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渾身上下哪點配得上我阿弟,恭桶裏撿來的一般,髒兮兮臭烘烘、一副寡相,倒想嫁給我阿弟享福做官太太了,呸!白找給我二兩銀子做二房都不幹!……”

劉頤正在午睡,忽然模模糊糊地聽到有人在牆外罵,幾分困意也漸漸清醒起來。-www.shuhaha.com-那聲音顯然是她繼母,像是十分‘激’動的樣子……聽了兩句之後,她便攏了攏頭發,坐起身來。

旁邊的被子蠕動了幾下,‘露’出一張‘玉’雪可愛的小圓臉來。兩隻眼睛‘迷’茫地眨了眨,又因為那傳入耳中的聲音皺皺眉,視線轉向劉頤:“阿姐?”

“睡你的覺。”方入夢境就被吵醒,劉頤不禁感覺心浮氣躁,瞪了還茫然著的幼弟一眼,就準備爬起來去處理外間的事——然而一隻小爪子卻抓住了她的衣襟,劉頡糯糯地道:“阿姐陪我一起睡嘛……”

劉頤本打算一巴掌拍掉那隻小手,然而看著那張著實可愛的臉,還是沒忍下心,動作粗魯地把劉頡的胳膊塞進了被子裏,重新把他裹成一團:“好好睡你的……阿姐待會就回來。”

她很快整理好見客的衣著,向外麵走去。她那好繼母自從嫁進劉家,發覺劉家非但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富貴、連奉川侯的爵位也隻是個空名後,便開始整天‘陰’陽怪氣,橫挑鼻子豎挑眼,處處都要譏諷兩句。而劉頤呢,作為原配嫡長‘女’、又一直掌握著家權,理所當然地就成了她眼中的一根刺。哪怕是再小的一件事,她也能找到理由和劉頤爭吵、而且非得要占上風不行。

她引以為傲的能和劉頤爭鬥的法寶就是娘家。徐氏是南鄉有名的地主,家底堪稱殷富。她兄長曾經做過都亭長,可惜英年早逝;唯一的弟|弟最近也成了亭長,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徐氏的妹妹還嫁給了萬縣縣丞,雖然姐妹倆麵和心不和,這一點卻也堪稱資本。

因為被劉頤整過幾次,她素日裏倒是收斂了不少。如今聽她在外麵罵得那樣中氣十足,話裏不乏指桑罵槐之意,一定是有人再旁撐腰——而聽她罵人的主要對象,似乎又是和她弟|弟的姻緣有關?也不知道是誰家小娘子那麼可憐,竟然要嫁給這樣一個地痞無賴……

走進正堂的時候,劉徐氏的叱罵剛剛結束一個段落。正如劉頤所料,徐劉氏的寶貝弟|弟正坐在旁邊,下首站著一個‘女’孩。看身量也就十四五歲,頭發枯黃、皮膚也略黑,倒是沒有徐劉氏罵得那麼誇張,收拾得還算幹淨。

她旁邊還有一個中年‘婦’人,頭發上簪著朵‘豔’俗的紅‘花’,陪著笑跟劉徐氏說話:“侯夫人仔細瞧瞧,我這‘女’兒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呸!可取之處?就這幅尊容,連給我阿弟……”劉徐氏氣咻咻地說著,轉眼卻看見了劉頤,那聲音立即如被掐住脖子的母‘雞’一樣扭曲起來,尖銳地道:“連給我阿弟涮馬桶都不夠格!”

這種程度的挑釁劉頤還不放在眼裏。她走到那‘女’孩旁邊,打量了她一眼,微笑道:“這是誰家的小娘子?長得倒是俊俏。”

劉頤的誇讚是真心實意的——雖然這‘女’孩一看就是長期做粗活、皮膚又糙又黑,人也很瘦,但是相貌十分端正,黑得倒也順眼,算得上是黑裏俏。而聽她這麼一誇,旁邊那‘婦’人頓時笑開了‘花’,連忙說道:“小娘子說得對,我‘女’兒呀,相貌還是堪配徐二郎的……”

劉徐氏頓時瞪起眼睛:“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夜叉鬼一樣的尊榮……”

徐二郎咳嗽了一聲:“姐姐!”

劉徐氏橫了他一眼:“叫我作甚?難不成你看得上她?”

徐二郎隻拿眼看著劉頤,聲如洪鍾:“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祖父定下的婚事,我做兒孫的本沒有不應的道理,但是如今兩家‘門’不當、戶不對,胡大娘想為我正妻,顯然是……”

劉頤向前兩步,似笑非笑地道:“這是把我家當成議婚的場所了?”

劉徐氏看見她的笑容,本來有點發怵,但是思及親弟|弟就在身邊,她的底氣又足了不少:“大娘說的是什麼話,我是你阿母,這是你阿舅,自家人商量婚事,又礙著你什麼事了?”

“姐姐!”徐二郎再次咳嗽一聲,“我與大娘歲數仿佛,倒不必糾結於這親緣關係……”

這話一出口,劉徐氏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錯了。她連忙看向弟|弟,略帶吃驚地道:“這話說得好沒道理,莫說你和她歲數差了半旬,就算你小她個十幾歲,該叫阿舅的還是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