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便開學了。
放學後的辛惠明,騎單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有同學也騎單車隨在他身側,追問他一些暑假學跆拳道的事。
暑假辛惠明在跆拳道培訓班報了名,每周一、三、五的上午去練習。
要問辛惠明為什麼要學這個,他自己也答不出。隻知道身體裏有股力量充斥在周身靜脈裏,叫囂著,蠢蠢欲動。
似乎在急於發泄,急於長大。
“阿明,學跆拳道累不累?和人對打練習的時候,是不是真槍實彈地來?現在你身手如何?能不能打得過高三那個足球隊的惡鬼?”
辛惠明瞥了對方一眼,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
升入了高中,但周圍的人和事幾乎沒變,仍是乏善可陳,日複一日,百無聊賴。最後他隻道:“寒假你去報名,親身體驗一下得了。”
“呃,升入高中了,功課很吃緊的……”
辛惠明不再理他,加快了單車的速度。
便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烈烈的引擎聲響以及一串熟悉的笑聲。來不及回頭,一輛重型摩托車擦著辛惠明身側如颶風般掠過。
他眼尖地看到坐在後座的人影——
火紅的衣裙,飛揚的長發,她抱著車主的腰,整個人兒幾乎都貼在了人家背上。
她笑聲是那樣放肆,姿態是那樣招搖不知羞,那火紅的衣裙翻飛,幾乎吸引了半條街的行人注目。
“何方神聖啊……”路邊小男生呆呆望著那背影,幾乎要五體投地合十朝拜。
一股怒氣陡然升起,辛惠明追了上去。
明知是徒然,他仍是把單車騎得飛快。她的方向是他們住的小區。辛惠明瞧得分明,倒想瞧瞧,她能在自家門前玩什麼花樣。
結果,她到底是畏懼父親的,隔著自家院門老遠,那摩托車便早早地停下來。她跳下車,豹紋頭盔丟到車主懷裏,笑道:“謝你了,再見!”
車主隻是笑,朝她擺擺手。
她也擺擺手,笑著轉了身,跳躍著朝家門口跑去。
她考進KT美院,如今是大學新鮮人,瞧上去卻是自由自在得很。
於先生怕她太過貪玩,不願放她自由,硬是讓她做走讀生,每天坐近一個小時的地鐵上學放學……可她這野馬脾氣,豈是別人管得住的?
辛惠明沉著臉,驅車追過去。
她意識到身後有人,回頭瞧一眼,一笑,“放學啦?”
“嗯。”
他低著頭不看她,車速卻放緩了,隨在她身側。
“朗朗最近好嗎?會到處亂爬了嗎?學會喊人了嗎?”
看出來,她是真心喜歡小孩子。辛惠明瞄她一眼,嘀咕:“哪有那麼快。”
“哈,我可迫不及待要聽他喊我姐姐呢!”她拋起肩上的包包,又接住,轉步和他麵對麵,倒退著走,“要不你替他喊兩聲?”
辛惠明麵皮抽了一下,微微抬眼,“垃圾筒。”
“啊?”
“你身後。”他抬抬下巴,隱約一個笑。
她回頭瞧一眼,也笑起來,“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辛惠明。”
“哦,明,朗……好名字呢。”她點點頭。
你也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他在心裏默默地嘲弄,一個是非分不清的家夥,一個膽大妄為的家夥。
於彎彎走到家門口了,朝他擺擺手,便跑進了院子裏。
辛惠明待她背影消失,方垂下眼。
這些日子,每次經過鄰家門前他都下意識地朝裏張望一眼;時不時躲在陽台上窺視,運氣好的話會看到她哼著歌晾衣服,運氣差的話,隻能看到主人那個孤零零立在那裏的畫架。
果真是中邪了嗎?
滿大街都是神采各異的女孩,在他眼裏,卻是沒有任何不同。
為什麼那人卻總是無緣無故闖進他腦海裏?
晚上,他從書桌的抽屜裏取出那支竹笛,拿在手裏反複擺弄。
笛身已經褪了色,尾端已被撫摸得有些光滑。辛惠明端詳半晌,把它附到了嘴邊。
竹笛吹出嗚嗚聲響,壓根不著調,難聽死了。
他失了耐心,把它丟到枕邊,百無聊賴地躺到床上。
張開眼睛,隱約看到黑暗中一閃而過的笑顏。閉上眼睛,卻附過來兩瓣玫瑰般的嘴唇。
是那晚的月亮太圓了吧……
一定是那晚的月亮太圓太亮,才會讓他變得這樣不正常。科學家證明,滿月的月亮會放射一種古怪的元素,使人發狂,甚至會化身為人狼。
是那晚的月光,讓他心裏生了魔。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到有什麼動靜傳出來。
等到意識清醒,辛惠明聽得分明,正是陽台處傳來的細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