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我做的菜,現在不合你的胃口?”隱蓮問道。
“不是。”璃月搖搖頭,看著窗外,“貞元,他沒有過來吃飯。”
“鬼也吃飯嗎?”隱蓮訝然。
“他可以聞味道,”璃月解釋道,“他很怕寂寞的,也不喜歡躲在蓮花裏,一到晚上,就忍不住跑出來遊蕩,伯琮害怕他嚇到人,才空著這個院子。”
“你總是說起伯琮,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她問道。
璃月笑了,“他是一個掩飾自己很成功的人。”
“呃……”很奇怪的形容詞呢。
“也是一個會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啊?”
璃月看著搖曳的燭火,輕輕說道:“如果,我們活得夠久的話,大概可以看到他改變世界的那一天吧?”幾不可聞地,他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黯淡了眸色。
隱蓮微怔。
隱蓮第二天早晨起來,發現璃月已經出去了。
昨夜,他們並沒有住在同一個房間裏,新婚之夜,他一個人走出新房,天亮才回來,然後神情平靜地做了早飯,吃飯的時候對她說,他已經雇了一輛馬車,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臨安。
隱蓮笑笑,“我們現在是夫妻啊。”
璃月也淡然地笑了。
於是,兩個人來到臨安,來到隨園。
雖然他沒有說,但是,隱蓮知道他牽掛著他的朋友,那個叫做伯琮的朋友。
從來沒有這樣接近過他,從來沒有這樣清楚地看著他,很多以前自以為是了解的,發現不一定是真實的,而原本陌生的,不知不覺中卻變得很熟悉。
雖然並不是因為愛才在一起,但是,大半個月的相處,卻已經漸漸習慣彼此的存在。
而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昨天晚上,璃月這樣說:“我們分開太久了,給彼此多一點時間吧,到你能夠接受我的時候……”
隱蓮默然。
他沒有提到“愛”字,他很清楚,她的愛,都給了另一個人,沒有一絲一毫可以留給他。
然後,他去了隔壁的房間。
這一夜,隱蓮輾轉反側,她沒有想過,璃月會這樣做,她以為,璃月會迫不及待地得到自己,他不是期待了很久嗎?好像還畫過自己的畫像,在什麼木屋裏,那個俞允文偷看過,所以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不知道璃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廳堂正中間的桌子上,擺著四碟小菜、一碗米飯,用紗罩罩著,旁邊一張白色的紙箋,字體清秀端麗嫻雅,由字見人,那個人也應該是一個滿腹錦繡的人,“隱蓮,我有要事進宮,你醒後自行用餐,院內景致很好,可以遊玩,後院藏書閣藏書甚多,聊以解悶。貞元單純質樸,你們必能相處融洽。我會速歸。璃月。”
隱蓮有片刻的怔忡,那些小菜,很眼熟,她曾經在蓬萊上做過的,原來,他一直都記得。
慢慢坐在桌旁,夾一口放在嘴裏,睫毛莫名地顫悸了一下,很熟悉的味道,和她做過的分毫不差。
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啊,所以,才會什麼都放在心裏,所以,才會那麼妒恨大師兄……
如果,如果沒有大師兄,如果,人的心可以分開的話,真的很想分一部分給你……可惜,太遲了……比起大師兄,你晚出現了五年,而我認識你,卻晚了整整十三年。
隱蓮並不明白,感動其實也是一種心情,而由感動衍生的另外一種情感,就叫做——愛。
院子很大,藏書閣的書很多,她卻沒有興趣,坐在荷塘邊上,把腳浸在水中,保持不動,那些銀白色的小魚誤以為多了兩顆溫暖的石頭,忍不住湊過來碰碰觸觸,弄得她好癢,“格格格”地笑出聲,那些小魚受到驚嚇,又四散遊走了。
“我說,你叫貞元吧?”她問那朵蓮花。
蓮花垂著頭,不理睬她。
“我的名字叫隱蓮。”
蓮花還是不做聲。
隱蓮就惱了,站起來,踏起淩波微步,一下子飄過去,把那朵蓮花折在手中,陰惻惻地說:“告訴你,我也是個術士哦,如果你得罪了我,我就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才不怕你呢。”貞元冷哼,“十八層地獄,我又不是沒去過,就是璃月把我帶回來的。”
“哦?”隱蓮一呆,璃月居然還敢闖地府?!他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我真的不明白,璃月究竟喜歡你什麼?”貞元抱怨著,“你完全沒有畫裏的女人那麼漂亮。”
“你也見過我的畫像嗎?”
貞元又“哼”了一聲,“那個是你嗎?璃月畫的美女,比你漂亮多了。”
“貞元啊,”隱蓮微側著頭,笑嘻嘻地說,“你帶我去看那幅畫好不好?”
貞元冷哼著偏過他的蓮花頭,意思是不屑理她。
“你很喜歡璃月吧?”隱蓮轉動著眼珠。
“那又怎麼樣?”
“那麼你知道璃月很喜歡我吧?”她甜美地笑著,循循善誘,“如果我們兩個相處得不好,璃月一定會很傷心的哦。”
“呃……”貞元在思考。
“不明白嗎?就是的意思啦,你要喜歡你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啊。”
貞元搖頭。
“還是不明白?就是說,璃月喜歡我,你也必須喜歡我。”見過鬼,沒見過這麼笨的,隱蓮板起臉。
“哦……”
“所以,現在帶我去看畫像吧。”
貞元搖頭。
“為什麼不可以?”
“你是笨蛋嗎?”貞元晃動著花瓣,“大白天的你想看到一朵蓮花在空中飄嗎?”
“我可以拿著你啊。”居然被他罵做“笨蛋”,隱蓮咬緊牙關隱忍著,盡量溫柔地說。
“我不要!”貞元轉過蓮花頭,“我討厭被你握在手裏。”
“呃……那你要怎麼帶我去?”
“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帶你去。”貞元思忖了一下,說道。
“呃……”他還懂得討價還價,隱蓮黑著臉,“什麼條件?”
貞元似乎不好意思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