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去曹家鋪子的人選,寧綰朱早就有了腹稿。
前些日子,寧家莊子上的莊頭娘子杜氏托人聯係了葉嬤嬤,問在南陽寧府裏,能不能找個差事給寧大勇做做。畢竟寧大勇眼下已經十三歲,又是寧家的家生子兒,是時候出來做事了。
在寧大勇和寧小丫之下,杜氏又生了一個小子,現在剛兩歲多,寧永強夫婦有小兒子傍在身邊,於是放心寧大勇一人出來到南陽城裏做事。
從曹家一回來,寧綰朱便去見了葉嬤嬤,後者吩咐了人去寧家莊子上給莊頭夫婦送信。隻待曹家那邊安排定下來,就安排寧大勇和杜老漢進城。
寧綰朱在葉嬤嬤跟前說了一陣子話,正想告退的時候,葉嬤嬤突然叫住了她,四下裏看看無人,才附耳輕輕地對寧綰朱說:“二小姐,你與大小姐之間的事,已經尋到了人證——”
聽到這句話,寧綰朱渾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抬眼望向葉嬤嬤,隻見對方眼裏透著溫慰,似乎在寬自己的心,又似乎在說,等了這麼些時候,終於等來了希望。
“那人證是?”
“人證是你以前乳娘的鰥夫。你的乳娘去世之後,她夫家覺得她的死太過蹊蹺,又不敢跟寧家理論,便幹脆躲了出去,直到上個月,才打聽到了你母舅回家祭祖的消息,偷偷摸上了邵家的門。”葉嬤嬤向寧綰朱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寧綰朱恍然大悟。她的乳娘潘媽媽,前世裏一直陪她陪到出嫁,這才回到鄉下去養老的。寧綰朱一想起前世裏潘媽媽的慈愛,而這一世又因為自己,無辜地早早離世,她眼中忍不住便泛起些淚花來。
葉嬤嬤見了,連忙勸她:“二小姐,這是唯一的人證了,因此這消息千萬不能泄露出去。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千萬不可以在人前流露出任何異狀來。”
寧綰朱聽了,連忙點頭,眨眨眼,將眼中的水花給噙了,衝葉嬤嬤感激的一笑。這時候一個念頭從她的腦海之中劃過,隻是尚且模模糊糊的,有些不清楚。
恰在這時候,淩翠軒那頭有些人聲,漸漸地嘈雜起來。
葉嬤嬤按住了寧綰朱,自己出門,尋了小丫頭過去打探。過了一會兒,墨蘭陪著墨梅,笑嘻嘻地進來,兩人給葉嬤嬤和寧綰朱行了禮,墨蘭就立刻開口,“這次的事情,都是墨梅姐姐打聽出來的。”
聽了墨蘭的話,墨梅俏臉一紅。寧綰朱卻曉得,墨梅原來不是那麼八卦的,跟這邊府裏的仆婦們也不太熟,但是葉嬤嬤卻做主,叫墨梅平日裏盯著淩翠軒,而墨蘭平日裏隻盯著蘭院,也是鍛煉兩個小丫頭在內宅之中的生存之道。
墨梅當下便將淩翠軒的事情一一都說了出來。寧綰朱與葉嬤嬤聽得有些麵麵相覷。
原來這一日,寧絡紫去向晏氏請安的時候,路過淩翠軒的院子,正好遇上寧老太太賜給寧裕的大丫鬟香雲,被香雲撞翻了她給晏氏送去的羹湯,汙濕了衣裙。
寧絡紫自然大怒,要處罰香雲,卻被晏氏勸住了,晏氏隻說,香雲是老太太賜下來的丫鬟,罰了,隻怕老太太麵上不好看。寧絡紫這才作罷。
哪曉得之後寧絡紫在晏氏處換了衣裙出來,四下裏去尋不著她平日裏裙裾上係的一塊玉璜。晏氏關了院門吩咐人四處搜找,卻在香雲身上尋了出來。寧絡紫一時下令去搜香雲的屋子,哪曉得在老太太賜下來的另一個大丫鬟——香桃那裏,搜出了更多的財物,都是淩翠軒這段時間以來遺失的。
寧絡紫眼下已經親自押著兩個丫鬟去回寧老太太了。
寧綰朱聽了咋舌。內宅之中最忌下人偷盜,寧絡紫這樣一番大鬧,而且直鬧到老太太麵前去,非但是直接打了老太太的臉,簡直是將老太太鄔氏的臉往土裏按啊!而香雲香桃兩個丫頭,隻怕活不成。
想到這裏,寧綰朱與葉嬤嬤對視一眼,都覺得詫異。寧絡紫竟然這麼大手筆,一件事情,同時發作了老太太賜下來的兩個丫頭。難道寧絡紫為了討好籠絡晏氏,老太太那頭的臉麵也不顧了麼。
然而寧綰朱想得又多一層。前世裏,寧老太爺是大約一年之後突然過世的,寧老太太因此受了絕大的打擊,再不過問寧家內宅的事務,人衰老得很快,在一兩年之內,也隨著寧老爺子過去了。家中的理事大權,始終掌握在晏氏手中。寧絡紫大約也是因為有這份前世的記憶,所以算準了得罪寧老太太比得罪晏氏要來的劃算,所以借此機會向晏氏賣好,以此修補日前因為寧老太太而產生的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