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嘯天身份貴重,自小得皇上寵愛,先皇後在世的時候,也總惦念著這個外甥。這養成了於嘯天無法無天的性子。
而耿琮回京之後,因是皇上在西北用兵時最為賞識的勳貴子弟,口中每每提及,而耿琮一回京中,就授了錦衣親衛的官職,這令於嘯天對耿琮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忌恨。
一時皇上哪裏還有心思顧著圍獵,當下令幾名執金吾和內侍們上來,將夏唯哲抬上了車駕。皇上騎著馬陪伴在一旁,一起往皇家金帳所在之處過去。旁人見到都是咋舌,不曉得為何這樣一名犯官,竟然得了皇上這樣的禮遇。
寧綰朱在旁略略出神,表麵上看,被改變了的曆史已經回到了原有的軌跡之上,夏唯哲回到了皇帝身邊,日後想來也將得到重用的,可是她總覺得還是有什麼不一樣。或許因為這夏唯哲身體殘缺,登閣拜相已是絕無可能,將來最多成為太子的一名幕僚或是謀臣,而這夏唯哲,作為一名隱藏在太子背後的謀臣,是否比作為太子太傅要更強些呢?
寧綰朱沒有答案,但是她相信夏唯哲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名忠良的臣子。這人留在京城之中,留在皇上身邊,總要比流落在南疆強上很多。
她暗自低頭想想,越發覺得剛才那藺飛,有很大的嫌疑,是想要阻止夏唯哲見皇上的人。究竟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膽子,能夠指使皇上身邊的執金吾親衛,阻止皇上見他曾經最為器重的臣子呢?她轉念又想,這耿琮,壞了這些人的計劃,隻怕會成為這幫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吧!
而此刻皇帝已經離開了這處營帳。常世寧也隨即見到了退在一邊,滿臉是血的藺飛,馬上便曉得了是怎麼回事。他立時湊到於嘯天耳邊,說了幾句。於嘯天兩道濃眉一斂,突然也揚起手中的馬鞭,朝耿琮麵前狠狠地一甩。
——同樣是“啪”的一聲大響。
然而耿琮卻絕不是束手待斃的主兒,他身子不動,卻平平地往後挪了丈餘。旁人竟都看不出他是怎樣做到的。
於嘯天的鞭子就落在了地上。
他一擊落空,見到不少錦衣親衛環侍在耿琮身周,心道既然這耿琮無懈可擊,倒不如令這些錦衣親衛出出醜。他冷笑了一聲,道:“錦衣親衛,不過爾爾麼!與漢王殿下在時,不遑多讓。”
就在此刻,誰曉得這於嘯天突然從腰間抽出佩劍,刷地一聲,便朝寧綰朱這個方向刺過來,眼看著劍尖就要從寧綰朱的麵孔上劃過。耿琮隻覺得心中一聲怒吼,可是他距離寧綰朱大約有兩丈來遠,此刻又在於嘯天背後,他便是再快,也來不及了。
眼前劍光閃動,寧綰朱不是沒有反應,她曉得自己反應了也沒用,索性深吸一口氣,這種時候,她隻有賭,賭這於嘯天在皇家圍獵的所在,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隨意砍殺錦衣親衛。
於是,寧綰朱紋絲未動,麵上像是罩上了一層寒霜似的。
可是她的心卻不受控製地跳到了嗓子眼兒,幾乎一張口就要跳出來。
果然那劍光從自己麵前毫厘之處掠過,她甚至可以感覺出那劍鋒的森森寒意,可是,就如她所推斷猜測的,那於嘯天,礙著皇帝的麵子,終於還是沒有膽子傷害皇上當年親設、漢王一手帶起來的錦衣親衛。
危機過去,寧綰朱索性目不斜視,裝出紀律嚴明的樣子。她早先用隨身帶著的炭筆將兩道秀眉畫粗,又在麵上撲了些黑灰,總算不會露出女兒家的麵貌,因此在眾目睽睽之下,寧綰朱也不至於那麼容易露出破綻。
耿琮心中雖驚,可是他定力卻好,此時冷冷地麵向於嘯天道:“於小公爺,雖然今日還不是秋狩演武的日子,可是您也有些手癢了吧!”
於嘯天覷著眼,看著耿琮。他早就聽說了耿琮是個護短的主兒,剛剛他就是想將個錦衣親衛下屬嚇得屁滾尿流,好借此奚落一下耿琮,沒想到,那看上去矮小瘦弱,女娘也似的親衛,竟然也有這樣好的定力,麵對刀劍,麵不改色。
於嘯天突然覺得對這耿琮竟有些敬佩起來,可是他聽見耿琮這般說,麵子上掛不住,道:“是呀,我看,何必要等到三日之後,不如現在我們哥倆,就來比劃比劃!”
耿琮雙眼微微眯縫起來,他暗道好險,若不是寧綰朱經受住了考驗,沒有露出女兒家的真實麵目,他是不是真的得如自己所說的一樣,親手將寧綰朱斬於劍下,以洗脫自己的嫌疑呢?
一想到這裏,耿琮心中便有些熱血上湧,聽了於嘯天的話,便道:“也是,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哥倆,便好生比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