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曹綱又問起寧家有沒有別的女兒,當得知寧家便隻剩一個庶女而已之後,悵悵之色溢於言表,但是卻不再說別的了。而這曹綱既然不提等寧家尋到那個“親家”之後再做決定的話,寧裕便曉得曹家與寧家結親的心,並不“那麼”強烈,心裏更加有數——日後曹家一旦丟開寧家,再去謀娶別人家的名門淑女,寧裕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轉眼便過了正月十五,六部衙門開衙,而街市上的鋪子,也紛紛都開了市。寧綰朱名下的不少產業又都開始運轉了起來,一時寧綰朱也忙了起來。這一日,林建義從外頭給她遞了信進來,信上說起同盛的事情,說是查到眼下是長春侯府侯夫人的一家陪房正在過問這間鋪子,隻怕以後長春侯常家會派人出麵打理同盛的生意。
“同盛——”寧綰朱手中拿著信紙,一麵微微冷笑。這同盛金銀鋪子背後的東家應該是寧絡紫無疑,而這鋪子的本錢,應該就是當年從邵姨娘手裏神秘消失的那筆金銀,想來寧絡紫已經將這筆錢帶到了京中,並且悄悄地著手坐起了這一本萬利的聲音。
這筆錢,是邵姨娘私自挪用寧綰朱生母邵氏的嫁妝銀子,放了十年的印子錢,滾出來的巨利所形成的。然而這些見不得光的生意被舅舅邵揚知道了之後,邵揚不僅上書請罪,而且出了巨資將那些年邵姨娘多收的利錢一一退還。所以這同盛的本錢,理應還給邵家。
可是這寧絡紫卻悄悄地昧下了這些金銀,不僅自己開了鋪子,而且又開始與常家勾連。以常世寧的心性,這送上門的肉骨頭,他豈有不要之理?
她皺著眉頭放下了林建義的書信,不由得又想起前世裏,常世寧也曾經謀奪了她所有的陪嫁。然而以她對常世寧的了解,此人卻不是一個愛財的人。現在她想起來,寧綰朱忍不住咬住了唇,一個清晰的想法浮現在她腦海之中——常世寧眼下急於斂財,隻怕是為了日後的“擁立之功”做著準備。
謀反,奪位,都是一件花錢的事情。
想到這裏,寧綰朱伸手取了筆墨,在信紙上寫下幾行字,囑咐林建義閑時盯著長春侯府的動靜,可是想了想,她卻將書信一團,直接丟到了火盆裏。
——這種事情,當麵對林建義說說便好。況且她眼下若是硬要對上常世寧,隻怕完全是自不量力。對方現在已經掌了錦衣親衛了,那個恐怖的衙門,隻怕自己做什麼對方都很容易探聽清楚。所以眼下最好還是以靜製動,消息什麼的,還是不要刻意叫人去打探,隻自己留心便是了。
沒想到她剛剛做了這樣的決定,反而有人因為常世寧的消息而主動上門了。
這日午後,寧綰朱在自己書房裏忙著,突然聽見外麵墨梅的聲音,“二小姐?您是想見大小姐麼?我去替您通傳一聲。”
外頭果然是寧絡紫的聲音,“我姐姐好大的架子,妹妹要見她,說兩句閑話,倒需要你這個丫頭通傳?是了,我姐姐金貴的很,全京城的官宦世家都在談論她,一介克母克祖之人,竟然早早就定下了三不知的親事,連曹家這樣的好親都給拒了。”
寧綰朱將這話聽得一清二楚,寧絡紫不曉得中了什麼邪,這些年來,寧絡紫在寧家一直低調內斂,然而今日竟然在她寧綰朱的院子裏說了這麼尖酸刻薄的話,想來是被什麼刺激到了。
墨梅“哼”了一聲,說:“二小姐,我們小姐眼下在歇中覺,婢子去喚她一聲,將她請起來,難道不應該麼?”
寧絡紫卻不理她,從鼻子裏哼出了一聲。
墨梅進來,問寧綰朱的意思。寧綰朱道:“就說我喚不醒,叫她在院裏等一會吧!”
墨梅頭一回見寧綰朱這樣發作寧絡紫,吃驚之下,也覺得十分解氣,便這麼出去說了。豈料寧絡紫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臉色由紅變白,白變紫,突然跺了跺腳,又從寧綰朱的院兒裏奔了出去。
寧綰朱按住了桌上剛剛林建義送來的信件,她心知寧絡紫這番舉動一定與林建義在信中最後提及的一件事情有關——眼下坊間有傳言,長春侯爺常致遠,打聽到了宮中的意思,正在打算為常世寧求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