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琮自從任了執金吾統領之後,便是每旬在宮中輪值八日,有兩日可以回鄧國公府中休息。可是耿氏嗣父子交惡的原因,耿琮即便是不用輪值,也很少回鄧國公府。
這一日,本該是他回府休假的日子,可是從宮中侍衛處出來,他卻換了常服,溜達去了五城兵馬司的駐地,去尋於嘯天。於嘯天剛剛接手了五城兵馬司的差事,正忙得焦頭爛額。
五城兵馬司在上回趙王屬下作亂一事之中,打傷元氣,北城兵馬司幾乎折損殆盡,但卻也騰出了不少位置。於嘯天新官上任,前來找他求門路,說人情的幾乎踏破了門檻。耿琮過來時,門口還坐了好幾人,都是在排隊等著見於嘯天的。於嘯天聽說,卻親自出來迎耿琮,拍著手笑道:“耿大哥來得正好,小弟正愁沒人指點迷津呢!”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公事。於嘯天還是覺得北城的缺口較大,於是問耿琮:“耿大哥,我父親原是執掌遼東守軍的,如今在那邊還有些舊部。你說,我若是向皇上開口,朝他要幾個遼東的人,調回來守京城,那便如何?”
“遼東?”耿琮想了想,道:“我聽祁公公在禦書房說過一句,遼東那頭,因為高麗內亂的關係,不大穩當。而且是你父親的舊部,沒的回頭在你麵前擺長輩的譜。與其這樣,倒不如在京城周邊的守軍之中,挑選曆年曾經立過軍功的年輕人,考察之後,領到你麾下。”
於嘯天眼前一亮,雙手一拍,道:“這個主意靠譜!”不過他上上下下看了看耿琮,道:“一直聽說你與姑父不合,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要不要兄弟替你說和說和?”
耿琮本不願在於嘯天麵前說起這些烏糟事,可是於嘯天逼問的緊了,他才將自己在鄧國公府的大致情形說了說。於嘯天皺著眉頭,說:“難怪我有個屬下昨日過來報,說是碰巧遇到你那位父親,昨日帶了一位少年,應該是子侄輩的人物,在東市大街附近看院子,像是有置產的打算。難道竟然是為了那個外室之子置產?這叫什麼事兒啊!那少年比你小不了多少,你父親既是要扶植這位外室子,為何當初又要你承嗣?”他氣憤耿亦冼沒有擔當,口中已經不再稱呼耿亦冼是姑父。
耿琮苦笑一陣,想起他如今總算窺破了耿亦冼的陰謀,而且還能安然地活在這世上,已經是僥幸,不敢再奢望其他。
於嘯天卻背著手走來走去,琢磨了半日,對耿琮說:“你今日不要回國公府去了吧。我那屬下昨日提過一嘴,你父親昨日看過房子以後,獨自去了柳葉胡同。”
“柳葉胡同?”耿琮麵色十分古怪,對這樣的“父親”他早已不存奢望,隻是沒想到鄧國公爺還好這調調兒。
“你別想歪!”於嘯天很是肅然地說:“你那位好父親可不是在那裏尋花問柳的。他專程去尋了春十三——”
春十三是住在柳葉胡同之中,名聲最盛的戲子。此人據說生就一副好皮囊,與此人飲宴留宿一晚,大約要拋費白銀千兩。耿琮知道鄧國公府並沒有那麼厚的家底,聽到這個消息,十足十地吃了一驚。
“鄧國公沒有逗留多少時間便從春十三那兒辭了出來,我的人覺得好奇,隨後便盯著春十三。那春十三卻遣人到票號裏去兌了五千兩的現銀,用的銀票麼,隻怕就是鄧國公給的。”於嘯天擔心地看著耿琮,“所以啊,我隻擔心你那位好父親是設了局針對你。你千萬小心,這些日子裏,還是莫要回鄧國公府宿著了。或是幹脆自己買個小院子,養一兩房下人照顧你的起居……若是銀錢不稱手,兄弟這裏還有一些。”
耿琮靜靜地立了片刻,曉得耿亦冼對自己居心不良。突然,他嘴角浮現出笑容,對於嘯天說:“於兄弟此話詫異。我父親這樣辛辛苦苦地設局,我若不自請入甕,如何對得起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於嘯天聽他這樣說,不禁睜大了雙眼。“耿大哥有什麼好辦法?”他想了想又提醒耿琮,“如今皇上也說了,會為你將來的親事做主。若是眼下你與柳葉胡同那什麼春十三有染,隻怕京中便沒有閨秀敢嫁你……”
耿琮笑笑,將自己的計劃說了。於嘯天聽著,雙手一拍,伸臂便將自己身上的官服脫了下來,笑道:“老子領了這個新差事這麼些時日,實在是安分地連自己都覺得有點說不過去了。耿大哥這麼胡鬧的事情,趕緊算上小弟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