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經了此事,當下便忽忽得了一病,將養了十餘日才好。當然張家有知道內情的下人,都說這張家二少爺得的不是病,就是在治棒瘡而已。待張俊的“傷”一好些,他立即被張弘送出了京,到底去了哪裏,即使是與張俊最為相熟的朋友,都不知曉。
張俊的兄長張平心中有些不安,與妻子商議。王氏卻忿忿不平地說:“甭說這個了,我上回聽太太的貼身丫頭在閑話,說是二弟是被老爺送上了去南方的船,讓他幹脆在南方做一趟大生意呢!”說著王氏就掏了帕子出來淌眼抹淚地說:“你看看,二弟犯了這樣的事兒,二老都還是一心向著他……我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沒用的軟……”
且不說張家到底鬧得如何,寧家這頭,寧綰朱聽說了寧絡紫的遭遇,也吃驚不已。她曉得這庶妹終於出手了。林建義那頭一直有人盯著“同盛”的鋪子,“同盛”與長春侯家聯手,從金銀鋪子轉成了票號的事情,也報了與寧綰朱知道。寧綰朱看了林建義的信,想起不少舊事,忍不住便心潮起伏——
前一世,寧絡紫沒有錢,也隻是個沒有地位的庶女,她喜歡上了常世寧,便不顧一切地去搭上對方,最終被丈夫張俊打殘,成為了一個沒有知覺的傀儡。
這一世,寧絡紫透過邵姨娘,經營數載,有了錢,而且嫡庶互調差一點點就成功了;她依舊喜歡常世寧,甚至不惜將全部身家,都交給了常世寧;而張俊這一世先行愛上了他,也上門求婚,可是寧絡紫所做的選擇與上一世一樣,但是手段卻不同,她靠上了常世寧,甩開了張俊,照著長春侯府的意思來看,寧絡紫很可能在常世寧娶親之後,作為貴妾嫁入常家。
這一世,寧家還是有個女兒會嫁給常府,寧裕與長春侯府,還是脫不了幹係。
寧綰朱正頭疼之際,寧裕帶著一臉的歉意來與她說話,“綰朱,昨日,昨日長春侯爺來刑部尋父親說話,正巧談到了你的事情——他的意思是,若是你妹妹日後要嫁入常府,不如你也……”
下麵的話,寧裕有些說不出口。嫡姐庶妹同嫁一人,在世人看來,是在合適不過的安排,一妻一妾,同姓姐妹,自然能同心協力,籠絡住丈夫的心,而娘家這頭,因為妾室是“自己人”,也不會擔心女婿寵妾滅妻,反正不管誰鬥贏了,都是自己人。
可是這話偏寧裕不能說:寧綰朱年幼時因為這嫡庶的事情,吃盡了苦頭,還險些喪在邵姨娘手中,所以這兩姐妹若是真的如長春侯常致遠所說,最終共侍一夫,能不能和睦相處,還真的很難說。寧裕心中一直對寧綰朱覺得愧疚,所以雖然他覺得長春侯的提議不是一個“壞主意”,可是他卻下不了決心。
寧綰朱吃驚地皺起了眉頭,她所關注的與寧裕所想的完全不同。寧綰朱問父親:“長春侯爺真這麼說了?難道哪位小姐最終能嫁入長春侯府,不都是以宮中賜婚的旨意為準麼?”
寧裕點點頭,道:“我也這麼說,可是長春侯說他自有辦法,似乎能夠左右宮中的決定。不過,綰朱,你莫要急,這……為父也會盡力去替你打聽,總之不讓你受委屈便是。”他說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綰朱,希望你能明白,絡紫她雖然行止不端,可是她終究是寧家的血脈,是寧家的女兒,寧家不能看著她下半生吃苦受累。雖然,這養女不教,為父也有推不掉的責任,可是為父希望你也能體諒。”
寧裕最後說:“本來為父是屬意鄧國公世子耿次回的,自從上回你提起,為父也留心了一下鄧國公府的情形,就如你說的,世子與國公爺勢如水火,若是嫁入鄧國公府,隻怕你的日子會很難過;然而長春侯府則人口簡單,小侯爺,他也不是沒有他的好處……”
哼,常世寧有什麼好處,不過哄女人在行,哄得寧絡紫團團轉,哄老丈人也在行,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寧裕對常世寧都一直很滿意。寧綰朱對常世寧雖然很鄙視,這一點技能,她還是表示,不得不服——
寧綰朱隻得幹巴巴地說了一堆好話,送走了一臉為難的寧裕。
她接著便將自己在鎖在房中一整晚,任誰來也不開門。這一夜裏,她想清楚了很多很多事,知道已經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世事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奇妙,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了原點。有的時候,想得到,便需先舍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