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寧綰朱很嚴肅地說,“他放心不下你,因此不知道應該怎樣抉擇。”
墨菊心裏一鬆,卻馬上又莫名其妙地湧上一絲愧疚。寧綰朱能說這樣的話,想必是全明旭對寧綰朱吐露了他對墨梅的癡心。墨菊再想想,隻是為了自己的一片私心,卻令全明旭被迫留在京中,甘願放棄追隨安榮這唯一的機會,墨菊心裏實在也不是滋味。
“我與你哥哥開誠布公地談過了,我並不希望他去追隨安榮郡主,這或許對他們兩人都不好。甚至我眼下也看不出,全明旭若是去見了郡主,在和親這件事情上,他又能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可是,我卻不能有負安榮所托,將安榮不日前往高麗的事情隱瞞於他。”寧綰朱見墨菊麵有慚色地低下頭去,又補充道:“你是個聰明姑娘,你哥哥也不是個過分固執的人,而且他事事先想到你。所以,你但凡有什麼顧慮,便可向你哥哥直言,但是你卻應該相信他的判斷,相信他能權衡所有的利弊,做出他自己的選擇。”
墨菊小聲地對寧綰朱說:“小姐,我懂了。此前墨菊做錯了事,請小姐責罰。”墨菊所指便是前一陣子故意昧下寧綰朱的書信,瞞著全明旭的事情了。
寧綰朱哪裏會為了這件事情責罰於她,而是長長歎出一口氣,道:“我也不想這樣,隻是,不想你們兄妹因此事而生了隔閡,又或是為了郡主的事情,令什麼人終生遺憾罷了。”
墨菊含著淚點了點頭,以全明旭的心性,若是她真的將此事欺瞞到底,要是一輩子不讓全明旭知道也罷了,但凡全明旭曉得,隻怕會令兄妹之間生出一輩子的嫌隙出來。若非有寧綰朱……墨菊真有些不敢往下想。她激動之下,拉住寧綰朱的衣角,便想跪下來,卻被寧綰朱一把拉住,說:“我為了你們兄妹,已經累成這樣,你這妮子,竟然還不趕緊伺候我沐浴,想這想那的,今日忙了這麼久,你還沒忙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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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六月十五,宮中傳出旨意,安榮郡主晉封公主,出降高麗王族,和羽夫人隨行護送,鴻臚寺少卿薛平誌隨和親隊伍出使高麗,慰問高麗王。
在同一日,權惠妃所出的小公主猶在繈褓之中,也被冊封了平成公主,昭顯其母之貴。隻是這些,對即將出發的安榮公主來說,已經意義不大了。
六月底,安榮公主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京城北門。寧綰朱因在家中待嫁,連去送行的機會都沒有,隻有墨菊偷偷遣出去看了看,有些黯然地回來。寧綰朱見到她的神情,又想起全明旭的托付,便好言安慰:“別難過,以後這裏便是你的家,我會將你像親生姐妹一樣對待。你……千萬莫要辜負你哥哥的希望。”
墨菊抹了抹眼淚,咧嘴一笑,道:“哥哥早幾日已經去了遼東,想必他已經萬事都安排好了。哥哥本有回歸故土的誌向,我做妹妹的,也不該拖他的後腿是不是?”
寧綰朱聽了墨菊所說,便知道全明旭打算先暗中保護安榮公主入了高麗之境,此後再慢慢輔佐。也許,這樣是兩人之間最好的相處方式了吧!日後這樣的兩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小小的高麗,應該不難對付。隻是安榮與全明旭之間,兩人的一片心意……這安榮是注定要做高麗王後的,而全明旭卻……
寧綰朱歎了一口氣,隻不過古來萬事皆沒有十全十美,月尚有陰晴圓缺,那兩人若是知道,最記掛的那個人,總是在離自己並不太遠的地方,或許也能覺出一些安慰吧!
七月,京中出了一件奇事。禦史董興元上書彈劾京中的勳貴私開錢莊銀鋪,皇上震怒,下令整肅,要將所有京中錢莊票號的底都翻個遍,查清楚這些錢莊票號的背後到底站著哪些勳貴,錢從何來,又做過哪些不法之事。皇上擺出了一副絕不姑息的樣子,因此寧綰朱的舅舅邵揚所在的都察院幾乎忙得四腳朝天,連寧裕所在的刑部都沒閑著。
偏生邵家的長女邵元玉將要在八月初出閣,因為邵揚太忙,裏裏外外的事情都需要姚氏一個人操持,幾乎瘦脫了一圈。好在邵家另外的一子一女這時候也長成了,邵含玉和邵修永兩個,一個操持內務,一個與外男們往來,倒也是一絲兒不錯,並沒有缺了禮數。而京中人家,都曉得都察院這會兒在忙些什麼,沒有哪家會不長腦子地上來找邵家的麻煩,捧著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