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的好嫡姐,你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當年誠然隻是失卻了繡帕,隻是那天你與陌生男子共處一夜,莊子上是不少人都知道的。幸虧當年我娘從你那兒將帕子偷了出來,又冒死送到了我手上。怎麼樣?鄧國公世子看了那信和信物之後作何反應?我在信上特地提了提南陽莊子,想必世子已經派人往南陽那邊去了。隻要他一打聽,就能將那些舊事打聽得一清二楚。”
寧綰朱不動聲色,可是她卻不能不承認,這確實是極狠的一招,若是她不是無巧不巧地與當年莊子上的那位“陌生男子”成親,若是自己的結婚對象換了是任何一個別的男子,隻怕自己如今正麵對一團極為棘手的糾紛。
對麵的寧絡紫正洋洋得意地往下說:“男人的心,要真的抓住很難,要失去,就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所以啊,嫡姐,從你這件事上頭我可是學到了不少,男人的心眼,其實也就那麼點小,這點我記住了,我會用在你那位好姐妹身上的。”
寧綰朱差一點摔了手邊的一個茶盅,她覺得自己胸中騰起的怒火已然很難控製。想來外麵若是有人聽見了寧絡紫這番話,也一定會怒不可遏的。
“我很驚異你竟然敢當麵對我說這些!”寧綰朱勉強壓抑住怒火,冷冷地道,“你就不怕隔牆有耳?”
寧絡紫微笑著看著寧綰朱,見她已經氣得臉色青白,心中登時湧上一陣快意,似乎此生頭一回真正將寧綰朱踩在自己腳下。因此,在這一刻,她也不會吝惜,這可以令寧綰朱受到刺激的機會:“不怕的,嫡姐,我已經叫了墨蘭在門外頭守著。嫡姐,你想不到吧,陪了你這麼多年,忠心耿耿的丫頭,早就為我所用。當年若不是那個老不死的嬤嬤和那個墨梅處處護著你,你……你這會兒三魂七魄,也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你是說……當年在南陽莊子上,你與邵姨娘,其實是聯手一起害我?”寧綰朱的聲音也高了起來,“當年你分明說都是姨娘的主意。”
“哼,若不因為姨娘太蠢,當年的事,根本就不會是那個結果。我本就該是寧家的嫡女,而你,就該始終以一個微賤的庶女的身份活著!”寧絡紫被寧綰朱這麼一激,說話也激動起來。“你想想,你憑什麼,你我容貌相似,年紀相仿,就因為投胎在不同人的肚子裏,你便是嫡長女,生來就擁有名聲、地位和父親的寵愛,而我呢?我娘與你娘,本是同姓姐妹,可是為什麼我就隻能屈居你之下?而我的親事,為何我就隻能與我親娘一樣,委委屈屈地做一個妾室。如果我是你,我便能堂堂正正地嫁我心愛的男人……”
“所以,你為了這一切,攛掇了姨娘將我們的身份對調,將我在南陽莊子上棄置了那麼些年。而後來邵姨娘起意要殺我,也是受你挑唆?”寧綰朱拍案而起,伸出右手戟指著寧絡紫,恨聲問道。
“自然還不止,自從上京之後,京中關於你的那些克母克祖的流言也是我命人散出去的,而你那好夫君鄧國公世子收到的所謂‘信物’與情書,也都是我一手布置的。”寧絡紫洋洋得意,她此生的願望一是嫁常世寧,二是將嫡姐踩在腳下,眼下兩者都做得到了,豈能不令她吐一吐心中的積怨?
“砰”的一聲,寧綰朱院子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寧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臉色鐵青,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顯然是已經將此前兩姐妹的談話一一都聽在耳中。
寧絡紫見到寧裕出現,險些魂飛魄散,她見機極快,這時候立時“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行幾步,去拉寧裕的衣袖,哭道:“父親,您千萬不要隻聽了一麵之詞,剛剛那些話,都是嫡姐逗著我說的。”確實,剛剛寧絡紫說的那些話,都是寧綰朱以隻言片語相誘,挑動寧絡紫一一說出來的。
可是寧裕早就氣憤填膺,剛才每一句令他怒不可遏的,都是寧絡紫洋洋得意地自陳自認。寧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偏偏又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令他欲不信也不可得。他此時唯一能做的能說的,唯有微微冷笑著道:“想我寧裕,還自認是個正人君子,竟然教出這麼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兒……”
寧裕氣得臉色青白,連寧綰朱心裏都有些擔心起來。可是她卻曉得,如今寧家這是在刮骨療毒,一定要將寧絡紫這個毒瘤鏟除,令其再無與寧家的任何瓜葛,才能令寧家日後不會因為寧絡紫,而被常家牽連。所以她這時候選擇了觀望,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絲毫勸慰寧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