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舍身傳訊(1 / 2)

寧綰朱這樣失態一呼,倒是引起了不少鄧國公府裏下人的注意,有不少人便悄悄地轉頭,好奇地打量這位在人前一向落落大方,處變不驚的新主子。

而葉嬤嬤則貼耳與寧綰朱說了一番話,寧綰朱手中雖然緊緊地抓著那件東西,可是整個人已經慢慢恢複了冷靜,輕聲問:“眼下人在哪裏?”

“在通州,不過沒在莊子上,暫時先藏在了潮白河那處庵堂裏。隻是怕是要趕緊過去,去晚了怕來不及。”葉嬤嬤低聲說。

寧綰朱輕輕地點了點頭。葉嬤嬤說:“是不是老身先去看一下,再給夫人回話?”自從寧綰朱得了國公夫人的誥封,葉嬤嬤便改了稱呼,已經不再用寧綰朱昔年待字閨中時候的稱呼,而是改稱國公夫人了。

寧綰朱又要點頭,可是她想了想,對葉嬤嬤說:“嬤嬤,這件事與嬤嬤本無甚關聯,還是我自己去吧!隻是,文哥兒便交給嬤嬤照管了。”

葉嬤嬤頷首:“夫人放心。隻是,您要不要與國公爺打聲招呼,或是由他陪您一道去,這樣更加穩妥些?”

寧綰朱一聽見提到耿琮,更是搖了搖頭,自覺微微有些赧然,但還是對葉嬤嬤淡淡地一笑。葉嬤嬤卻蹙起了眉頭,半是嗔怪地道:“綰朱,你這孩子,樣樣都強,唯獨這夫妻之道上看不開。要知道,你這性子上太過剛強了,耿國公爺也一樣是個內裏剛毅的,你不靠我,我不靠你,這樣子的夫妻兩個怎麼才能夠親近起來?”

寧綰朱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曉得葉嬤嬤是在為她好,若不是葉嬤嬤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斷斷不會突然這樣改了稱呼,指點她與耿琮相處,她一時便忍不住笑道:“嬤嬤,你說說,梅兒在高麗的時候,是不是也想我這樣,事事得自己出頭做主啊?”

葉嬤嬤歎了一口氣,覺得眼前的青春少婦實在是與當年莊子上那個倔強頑強,卻略有些執拗的小女孩兒一樣,時不時地令她頗為頭疼。葉嬤嬤隻好說:“你再好好瞅瞅你那夫君,你又怎能與梅兒相比,那高麗國主是個沒腳蟹,要是梅兒再不剛強些,整個王族都被人吞了不成?你呀……”

這時候外頭已經進來人說大車套好了,葉嬤嬤的話終於被打斷,而寧綰朱眼裏帶著一絲抱歉,卻匆匆地往外頭去了。她在大車之上,隻覺得心神不寧,隻反複地想著,一麵想著莊子上的來人,另一頭心思卻飄到了遠方,想起了墨梅,如今也不曉得墨梅對她那位高麗王夫君,究竟是個什麼態度,而墨梅是否又會再念及全明旭這麼個人。

一時大車風馳電掣般地出城,往通州過去。到了莊子上,寧綰朱隻吩咐大車如常一樣進莊。而一下車,寧永強早已遣了人在內院中候著,便領著寧綰朱,從莊子上的一個側門出去,沿著一條桃花小徑,往潮白河畔的庵堂過去。

豈知到了那裏,卻見馮正平迎了出來,後麵跟著馮太太。馮正平衝著寧綰朱搖了搖頭,道:“耿夫人,著實對不住,還是遲了一步。人已經沒氣兒了,那毒,忒厲害了些。”

寧綰朱心裏一驚,但是麵上依然平靜,朝馮氏夫婦謝過了,又吩咐寧永強好生安排,送他們夫婦二人安全回京城。而她自己,先去與庵堂的庵主打了個招呼,然後還是去了庵後的靜室,去看了看臥在床榻上,已經生計全無的少女。

可惜,還是遲來了一步。

寧綰朱忍不住用力握拳,用指甲掐著手心,讓疼痛使自己越發地清醒。

榻上的人她認識,卻叫不出名字,那是曾經曹月娥身邊的貼身侍女,早先寧綰朱在曹月娥身邊見過的。這樣的大丫鬟,應該是隨著曹月娥一起,陪嫁到常府去的,然而曹月娥身故之後,在常府再也不曾見到這位丫鬟。寧綰朱早就覺得曹月娥死得蹊蹺,而見到了曹月娥生前的貼身侍女,死在趕來給自己報訊的地方,她心中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疼痛。

寧綰朱慢慢從袖中抽出早先葉嬤嬤塞給自己的東西,靜靜地平鋪在榻前。那是一幅素絹,質料厚重,不像是平常穿衣時用的,卻像是畫布或是繡屏之類的用料。

素絹上頭,染著幾個棕褐色的大字,“常世寧欲害汝,悔不……”,沒有寫完,寫得歪歪斜斜,可見寫的人極為匆忙。那幾個字寫得模糊,旁邊又都是棕褐色的斑斑點點,寧綰朱早先在鄧國公府拿到這東西的時候還不覺得,此時就著午後的陽光,卻看著暗暗心驚——這不會是,以血寫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