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重起爐灶(1 / 2)

寧綰朱之所以驚而出聲,是因為,耿琮為人所參這件事情,常世寧竟然也摻合在其中,這是令寧綰朱萬萬沒有想到的。

然而寧綰朱這聲驚呼,在寧絡紫聽來,卻也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她隱隱約約地記起常世寧過問此事的時候,神情之中所多出的那份非比尋常的關切。這一世裏,常世寧凡是與寧綰朱有關的事情上,無不上心。寧絡紫不可能不警惕。

而寧綰朱想的,又是別樣。首先,柳葉胡同春府那件事情,看似隻是簡單地教耿琮背了個壞名聲,其實卻一點兒也不簡單。那春十三本人背後,勢力就很深。而朝堂之中,此事又難免牽扯了執金吾等京畿衛所,與禦史等文官也多有涉及。從整個事情的推進來看,常世寧眼下雖然隻掌了區區一個錦衣親衛,實則已經根基深厚,手已經伸到了不少地方。

寧綰朱再細細地回想,當初曹月娥傳話的用意究竟為何。從剛剛寧絡紫洋洋得意的態度來看,這寧絡紫大約以為這次叫耿琮吃癟,順帶離間自己夫婦,是她自己一手所為。但是曹月娥當初,自知大限來臨,良心發現命貼身侍婢想辦法給寧綰朱傳訊,卻傳得的是“常世寧欲害汝”六個字。所以這樣看來,隻怕寧絡紫此際也隻是常世寧的一枚棋子。

當初替曹月娥傳訊的那位侍婢,在見到寧綰朱之前便過世了,因此沒有辦法將前因後果給寧綰朱說清楚。可是,那曹月娥的血書,畢竟也已經送到了寧綰朱的手中,所以寧綰朱早已知道,這些事情的幕後,都有著常世寧的影子。可是這一點,卻是寧絡紫所不知道的。

這常世寧,究竟想要做什麼呢?從小裏說,離間自己夫妻,叫耿琮名聲受損;而從大裏說,鄧國公府所代表的軍衛們,則與今上重用的文官係統又割裂了開來——這難道便是常世寧的目的?

隻是,為什麼是她寧綰朱?寧綰朱默默地咬著唇,一時怔忡不定,思緒似乎也飄回到了京城裏。

這時,寧絡紫已經宣了她的那幾個轎夫過來,跟著對寧綰朱說:“姐姐,話不投機半句多,事已至此,你我便更要各自珍重,幾年之後,便自然而然會明了,誰才是真正的贏家。”接著,四名轎夫便抬起了寧絡紫那抬蓋著厚泥金氈的暖轎,往京城中去了。而寧綰朱則收束心神,明車隊繼續前行,趕上了寧老太太鄔氏那頭的車駕。

於是,原本同父異母的這樣一對姐妹,便各懷心思,一個滿腹疑竇地回城,一個憂心忡忡地南下。隻是她們誰也沒有想到,寧絡紫口中所說的那“決定誰是真正的贏家”的時刻,會那麼快就到來。

寧綰朱的車駕不費多少力氣,就趕上了前頭。打尖的時候老太太問:“前來送的是不是絡紫那丫頭?”

寧綰朱料到瞞不住,便點頭說是。寧老太太歎了口氣說:“絡紫那個孩子,自小就是有心機的。記得她兩三歲的時候,還由乳娘抱著,我見她那對眼珠便骨碌碌地直轉,心裏便不喜——果然,後頭能鬧將那麼多事情出來。日後你父親在京中或還能將她壓上一壓,但是你那位繼母……到底是避著還是往上湊,可還是難說。”

寧綰朱聽了這話,竟也不曉得該如何勸才好,好在眾人的心思全不在京中的事情上,道上顛簸,文哥兒在乳娘那裏哭鬧不休,乳娘實在無法了,隻好將孩子抱到寧綰朱那裏。也不曉得是不是母子天性,文哥兒隻要一到寧綰朱懷中,便安生許多,也能安靜入睡了,但是一離懷,便又哭鬧不休。無奈之下,寧綰朱隻得將乳娘喚到自己那輛大車之中隨侍,無論行坐,都一直自己抱著文哥兒,就這般到了南陽。

南陽寧氏老宅那頭,大伯娘王氏早就得了信兒,將老太太的正院和早年寧綰朱住過的蘭院都收拾了出來。老太太鄔氏與大伯娘王氏見麵,婆媳兩人自是一番唏噓。尤其王氏說起寧綰朱的大伯寧袇依舊在南陽山中清修,幾年來甚至不曾回家來看過。鄔氏聽王氏這麼說,也是淚落如珠,隻說:“我的兒,苦了你了。若是當年他不曾娶你就好了。”

而王氏見到寧綰朱,自然也曉得寧綰朱在京中的“遭遇”。王氏原本心慈,膝下又無兒女,她本就頗為喜愛寧綰朱,此時見了雪團一樣的文哥兒更是愛不釋手。文哥兒也不怕生,見人來逗他,都一律笑嘻嘻地送上笑顏。鄔氏老太太也是如此,這樣一來,這一位曾祖母與伯祖母,兩人竟然成日裏包攬了看顧文哥兒的工作,寧綰朱這個生母,卻反而落在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