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登基的第十個年頭,政通人和,風調雨順,再加上西北戰事已平,百姓安居樂業,莫不稱頌永昌帝仁德。而春和景明之際,正值永昌帝生辰,萬國來朝,恭賀萬壽。
到了萬壽節正日子,永昌帝攜孫貴妃在宮中設宴,大宴各國使節。席間各國使節紛紛奉上給永昌帝進獻的賀禮,其中,尤以南詔國所帶來的賀禮最為離奇——那竟然是一個人。
“段卿,難道貴國的賀禮,就是這名年輕人?”永昌帝端坐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階下伏著的南詔賀禮,那是一個年輕人,身材瘦弱,麵容清秀,跪在階下,但是卻一臉的傲氣。
被永昌帝稱作“段卿”的,是南詔國相,段大英。他奉命代南詔國主蕭氏,前來賀壽。聽聞永昌帝問,段大英連忙回答道:“這位顧先生,全名叫顧燁,是我南詔近百年來所出的畫壇奇才。他隻需一眼,便能將眼前的景象畫下來,保管分毫不差。陛下若有興趣,不妨令他一試。”
永昌帝聽見一個“畫”字,倒是來了興致,當下便點頭道:“如此甚好!且令他看一眼朕,便立即揮毫畫下。若是畫得好,朕重重有賞。”
階下那名年輕人便略略抬頭,朝永昌帝看了一眼。
永昌帝說話之時,已經有宮人取了筆墨紙硯出來,瞬間布置出一張畫桌。
那位年輕人顧燁略一沉吟,已經提了一枝小狼毫,蘸了墨細細勾勒。隻見他下筆如飛,不多時,已經在紙上白描出了一個人物。這時候,段大英適時地出來打岔,對永昌帝說:“皇上,顧先生已經將皇上的畫像畫出,請皇上過目。”左右宮人已經將這名叫做顧燁的畫匠手下的畫紙提了起來。
永昌帝看了,微微一笑,道了一聲:“賞!”
那人物畫得確實甚好,尤其這顧燁隻看了永昌帝一眼,便已經將永昌帝的形容描繪得分毫不差。因此段大英在替這顧燁接了永昌帝賞賜的黃金十錠之後,得意非常,將這顧燁的畫技吹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絕無。
隻聽席上有人冷笑了一聲,道:“雕蟲小技耳,如何敢如此炎炎大言?”
段大英聽了,怒目朝說話的人瞪了過去,見說話的人坐在高麗使節的位置上,眉目英挺,目光如電。段大英認得此人,當下一拱手,道:“全相難道見過比這更加神乎其神的畫技?”
這位從高麗趕來的使臣,是當今高麗第一權臣,名叫全明旭,是高麗王太後身前的第一能人、第一紅人,將高麗軍政大權盡握於一手。而高麗勳貴人家,都有暗中傳說此人與高麗王太後有染的,可偏偏這高麗王太後乃是大周的公主,有大周撐腰,高麗權貴無人敢對這位年輕的王太後說半個不字,隻能眼睜睜看著王太後一麵通過全明旭大權在握,一麵慢慢撫養高麗小國王長成。
而這次永昌帝大壽,高麗王太後也回到了京城,隻是她如今正與官眷等在一起,坐在另一邊說話,似乎未注意到南詔使臣獻畫的事情。
全明旭聽段大英問,便冷笑一聲,道:“繪影描形,依樣畫葫蘆,又有什麼好炫耀的。我倒有一畫,相請這位顧小哥過目。”
那段大英眉毛一挺,正待反唇相譏,卻見到下首那位顧燁,聽說有高麗亦有神奇的畫作想要獻上,忍不住微微露出不屑的神情。段大英見了顧燁那副樣子,反倒笑了,道:“那感情好,也叫我們見識見識貴國畫師的神作!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貴國畫師的作品,比不上我們蕭……比不上我們顧先生的作品,又怎麼說?”
全明旭看著南詔國的這兩位,唇上的髭須微微翹了翹,露出一絲冷笑來,道:“等見到畫,你們再說嘴也不遲!”
全明旭見永昌帝微微點頭,便輕輕拍手,他手下便有從人,將一幅畫在重絹上的巨幅畫作在殿前緩緩展開。
“這是一副描繪我高麗國都平壤風光的圖卷。高麗多蒙大周皇帝陛下蔭庇,國泰民安,臣等感激皇帝陛下的恩德,特地請高手匠人畫上這麼一幅描繪高麗風土人情的畫卷,以呈皇帝陛下禦覽。”
畫卷剛剛展開,立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隻見重絹上不知是用什麼筆畫的,落在絹上是深深淺淺的赭色,而勾、勒、點、染、擦……等等畫技層出不窮,絹上無論是建築還是人物,都畫得栩栩如生。
那顧燁更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隻是看完之後,顧燁便退到了一邊,對段大英使了個眼色,接著便故意在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