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機場裏，所有人都起早趕晚的忙碌著。所以，咖啡廳一隅，正悠閑愜意的品嚐咖啡，看著報紙的男人就顯得明眼些了。頎長挺拔的身材，盡管結實的雙腿交疊著坐，也不會給人別扭的感覺。歲月的洗練，少年時的勁瘦腰杆子變得健壯了，寬厚的肩架起西裝，竟很有一股勁酷的味道。
他不喜歡熱鬧，才故意選這個角落坐下，隻不過還不到半小時，卻被不識趣的人打擾了。
“‘都德建設’公司的工程師，厲堯先生？”
五官似硬邦邦的石膏，厲堯冷漠道，根本懶得抬頭看對方：“我正在休假，沒談公事的心情，你請回吧。”
“你確定？”來者沒走，反而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大大方方的坐下。
“你聽不懂國語——”脾氣急躁而沒耐性的厲堯，這才揚起含怒的眸看對方，但這一看，他詫異啞口了。
俊美的舒傑姿態愜意的靠著椅背，一副和他敘舊的模樣：“許久不見，你的牛脾氣還是這麼衝啊。”
他就是化成灰，厲堯也認得他：“你、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就算我是特意來找你，也別一副恨不得撕了我的表情啊。”
眼前的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青澀少年了，那時候的他說話冷漠，少年老成，對一切都毫不在意的瀟灑。但是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爭吵，舒傑看到了他眼裏的悲慘和不甘，看到了他憤世嫉俗的戾氣；看到他用譏誚殘忍的語言來掩飾他的在乎，看到他用狂妄和怒火來掩飾他的無能為力，更看到了舒媛在他心裏的地位。
一陣沉默不語，厲堯總算是看出舒傑眼裏的不自然，但厲堯就是不想麵對他，惡聲問：“特意來找我的？我可沒興趣和你做生意！”
“我雇私家偵探找了你大半年，不是為了生意。”忽略了其中的各種問題，舒傑看他的眼神不似以前那樣輕蔑，竟是有了溫度和——懇求。
“你又想怎樣？”
“是小媛……”
這個突然被提起的名字，在他胸口炸開了，腦海瞬間湧現那些不太清晰，卻足以擊潰他的畫麵。收握的拳頭，厲堯冷冷的笑道：“你沒提起，我都忘了她是誰來著。”
“她離婚了。”
她離婚了……
四個簡單不過的字，卻輕易的撼動了被他冰封多年的意誌。她恢複單身了，十年後的自己，是不是有自信再度出現在她麵前？讓她看著，雲淡風輕的打聲招呼，然後擦身而過；說不準，她早就將他埋在深深的過去。還是該抓住她，狠狠嘲笑她的婚姻失敗，又或者問她後不後悔，輕易的放開了彼此的愛情……
他其實是個別扭的大男孩。她做得好吃的菜，他總不會大方的誇獎，隻會說“馬馬虎虎”，氣得她想用豆腐砸他腦袋。他很愛看月亮，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所以每次他觀月時，她都很有情調的在旁邊用小提琴為他演奏一段“月光曲”，但他總是不屑的撇唇，說那是魔音穿腦；真不曉得剛才還聽得那麼入神的是誰！他心情好的時候，或者哄她的時候，他會用那低沉的嗓音喊她“小妞”，她曾經嫌難聽，討厭他那種小混混的口吻，但他就偏要這樣喊；後來，慢慢倒是習慣了，也明白了這是他對自己親密的稱呼！
除了窄小的廚房和澡間，他的小房間就隻有連著延外的一小片陽台，剛好供他和她兩人坐著觀月。
今年的秋天來得早，晚上正好爽風宜人。相偎相依的情侶噥噥細語的說著情話，不時因氣氛唯美而交換幾個甜蜜的吻，一切都很美，很溫馨！
“你不出國念書，你家人沒拿你出氣吧？”
“我還沒跟爸媽說，他們還在歐洲那邊旅行。所以大哥一回來，我就先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我本來以為大哥會大發雷霆的，沒想到他什麼都沒說，讓我自己決定就好。”大哥對她自小就有小爸爸情結，有時管起她來，比爸爸還要嚴厲，從來說一不二的，既威嚴又獨裁；這次倒是意外的好說話。
“你都滿十八歲了，他大概也不會再管得你那麼嚴了吧。”
第一次聽說有門禁這回事，當然也是有了這朵小花後的事，每次偷偷約會，總要算準時間，在十點前將她送回家。但近來幾晚，偶爾快十一點了才送她回家，但她那嚴厲的哥哥也沒什麼反應。
“嗯，大哥最近似乎也很忙，這不正好嗎，他少時間管我，那我們就多時間在一起啊！”
“我看真把你帶壞了，你逃了兩次的琴課吧，不怕你哥知道？”
想起那天她頭一次逃課，整天下來心驚膽戰的，果然不是好學生會做的事。厲堯嘴巴嘲笑她，但抱她的手卻是牢牢的。
“事後我有跟老師補請假的，隻是大哥不知道而已。”舒媛不放心他的飲食老不正常，那兩次課都是為了配合他的下班時間，才來做飯菜給他的。
“別有第三次了，不然真把你帶壞了，我的罪過可大了。”學校的優等生逃課就算了，但逃課是為了他這個惡質壞學生，這個問題才大。
“但你老是三餐不繼，作息不正常啊，說！你要不要改？”掙開他的懷抱，跪在他麵前雙手叉腰，舒媛佯裝凶狠的小臉卻很沒氣勢，倒是流露出嬌悄的可愛。
不自覺被她逗笑了，厲堯向來冷淡沒表情的臉，第一次有了除戲謔和邪氣以外的表情。
“你笑了？厲堯，你終於笑了耶！”不隻是嘴角上揚，這次他真的笑出聲音來了，有型的唇劃出個笑弧，使他過於冷硬的五官染上了幾分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