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悲鳴透過纖細的身體和手指,卻在琴弦上劇烈而炫目地回響,用如此奔放不羈的樂曲,卻讓樂器發出悲鳴的力量。所有的音符就像是穿透了沉重森林的重重疊嶂,在每一個細小的空間中川流不息。
如此劇烈的宣泄、歎息、哭泣、讓人莫名地從心底感到悲傷。
她的音樂,不是簡單的依靠累計經驗或者炫耀技巧而達到的高度……她的音樂,擁有一種能讓人沉醉其中,仿佛置身於夢境的魔力。
可是,她的心底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悲傷,才能演奏出這樣令人潸然淚下的旋律?
提琴少年的靈魂像是完全被掏空一般,沉浸在少女用音樂營造出的世界中,就在那一瞬間,他似乎對“天才”這個詞彙有了新的認識。
而這樣的認知,就是眼前這個帶著謎一樣倔強和悲傷的少女……
一曲終了,寂靜的森林中,旋律似乎還在山穀中回蕩,潘恩的雕塑也綻放出迷離的光芒。
“小葵!小葵!”
隱約之中聽到有人在呼喚著我的名字,我揉了揉眼睛,看到天空已經再度變得昏暗,竟然已經接近傍晚了。而我因為疲倦,和那個陌生的少年竟然靠著雕塑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想到這裏我立刻站了起來,剛打算偷偷溜走,去和小卉她們彙合,眼角卻不經意地瞥到提琴少年嘴角那一縷陽光般的微笑。那個微笑確實擁有著讓人變得好心情的魔力。
“……”我也不禁微微一笑,輕輕地靠近他的耳邊,“謝謝你哦!借給我提琴讓我在潘恩的麵前演奏,現在我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呢。”
直到時間過去很久之後,陽光照耀著這個依靠在雕塑上的提琴少年,他困惑地睜開眼睛,輕輕地揉了揉。
“她已經走了嗎?”
他的眼睛裏第一次流露出一種落寞的神情。
從森林裏出來之後,過了三天,我們的夏令營也圓滿結束。在回程的汽車上,我被小卉和洛桑兩個人神神秘秘地拉到最後一排座位。
“我說親愛的小葵,你好歹也是未來的首席小提琴手吧,能不能不要學八點檔悲情女主角,一個人爛俗無比地跑到森林裏緬懷逝去的愛情!”說到這裏,小卉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用一種驚恐的表情望著我,“你不會還為【那個人】偷偷哭了吧?”
“……”我尷尬地抽了抽嘴角。
小卉迅速做了一個“不可救藥”的暈倒表情。
“小葵!”洛桑衝到我跟前,一副“你錯過了好戲”的樣子,“你那天沒有參加我們和星籟學院的聯誼,好可惜啊!我拿到了光頭的電話哦!HOHOHOHO~~~”
呃,不是吧,那天的光頭嗎……
我立刻有種慶幸沒去的感覺。
“不過最大的遺憾就是司元棋也沒有來,還沒有見到號稱星籟之光的司元棋就要回去了,嗚嗚嗚嗚……”洛桑一副花癡狀趴在窗台上哀嚎,望眼欲穿地期望還會出現上次的星籟大巴。
我不禁拍了下額頭,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話說回來,報紙上說,【那個人】應該是今天回來吧。”就在這時,小卉看著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打斷了我的思路。
“嗯……”
我望著窗外的清爽的風景,城市漸漸地出現在遙遠的前方,隨著城市的出現而伴隨著的回憶,也鋪天蓋地地襲來。遠處的大片烏雲,正在悄然無聲地靠近著。
“我回來了!”
回到仿佛為證明貴族是真實存在的豪宅裏,剛走進門,一堆傭人就圍上來,管家將我的行李從黑色私家車後麵直接帶回房間,我背著提琴剛要朝自己房間走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冰冷的聲音。
“你回來了。”
我眉頭微微皺起來,肩膀不自覺地一沉,緩緩地轉過身來。
“嗯,就像你看見的。”
我冷冷地回應著。
他從陰暗的角落裏緩緩直起身體,纖細高挑的身材在我麵前卻像是一座山。窗簾外的燦爛陽光滲透進來,灑在他身上全變成了清冷的光束。管家和仆人自覺地退出房間,恭敬地將房門關上。
渡井英走到我的麵前,就像一個從神話中走出來的人物一樣,即使隻是簡單的動作,都會帶著耀眼的光芒。
我機械性地抬起頭,清冷陽光下的渡井英,下巴有些消瘦,黑色的短發利落而颯爽,深黑色的瞳眸有著深邃的誘惑力,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是堅決而冰冷的目光,鋒利的宛如埋藏在冰川中的利劍,消磨了任何感情的色彩,所到之處,隻會讓人感覺到徹骨的嚴寒。
渡井英起身的時候,一份最新的美國《人物》雜誌正放在桌上,封麵上的他手中握著小提琴,纖長的手指仿佛正在琴弦上飛舞著,英俊而過分年輕的麵容上有著棱角分明的剛毅。
這份世界級的頂級雜誌,用最醒目的標題寫道:“最具魅力男士!”
他就是傳說中奪取兩度蟬聯“仲夏夜之夢”寶座的少年;就是從小到大奪取無數獎杯獎狀,完全被沉浸在媒體連番報道追擊中的天才提琴家;他就是有著弦樂世家之稱,在弦音界有著泰山般不可撼動光輝未來的渡井家接班人。
“還是這副樣子,三個月沒有見到我了,難道都沒有什麼話要說嗎?”渡井英臉色越發的陰沉,尤其是看到我插著手嘴裏嚼著口香糖的樣子,就更加不滿。
渡井英,這個人除了享有一堆的光環外……他還是領養我的音樂世家的長子,也是十二年前,我父母雙親出車禍之後,將我從病房中帶出來的男孩……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這種尷尬的氣氛真叫人難受,我心裏很想擺個鬼臉,吐吐舌頭,轉身就走。但還是強壓住不耐煩,用冷冷的略帶客氣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