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禮(2)(1 / 3)

老板和女伴坐在急馳的“寶馬”車內,隻需輕輕按動開關,就可打開天窗,任風吹在身上,享受兜風的快感,可我卻不舍得帶周舟擠公共汽車。公車裏倒是也有天窗,可這個天窗卻因日曬雨淋同車身緊緊鏽死在一起,需要十個民工共同努力,才能將它打開,但沒有十五個民工就別再想把它合上。即使合上,依然會留有一條縫隙,盡管這條縫隙寬度不過三四厘米,但趕上下雨天,足以使乘客們在車廂內還要撐起傘或披上雨衣。這時候車內會多增添一個售票員,但她的任務不是賣票,而是用一個茶缸或者麵盆把車內積水舀出窗外,潑在馬路上。

為了乘車方便,我辦理了一張月票。這件事情做得意義非常,這張月票使用率極高,除了公交司機和售票員或坐在車上睡著的人,恐怕北京市沒有哪個人會同我一樣,乘坐公車時間如此之長。如果真有人同我一樣的話,北京公交再增添多少輛車都不夠坐。

上班後,沒有機會踢球了,身體得不到鍛煉,腰部與日俱粗。我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做出騎自行車上班的決定。騎車的確鍛煉身體,幾日下來,我已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唯獨上半身沒有反應。我心想,壞了,長此以往,我的下半身將越練越粗,上半身卻會肌肉萎縮,越來越細,從遠處看去,儼然一座金字塔。這可不好,要及時阻止這種勢頭的發展,於是我鎖上自行車,再次擠入等車的隊伍。

工作苦點兒倒沒什麼,關鍵是我總要看老板臉色行事。他若麵帶不悅,我就不敢多說一句話,也不敢多喝一口水,連多上一趟廁所都唯恐會招致他厭煩,感覺自己活得像個孫子。

所以,一個星期後,我拿著辭職書踢開老板辦公室的門。當時他正敞開襯衫,向胳肢窩處噴灑香水,見我進來他驚慌失措地披上西服,厲聲說:“你他媽的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把辭職報告摔在辦公桌子上,說:“你丫以後別再這麼跟我說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完揚長而去,感覺胸中排出一股悶氣。

寄人籬下的感覺非常痛苦。在沒有正式到一個公司上班前,你要接受老板的麵試,這個時候,彼此間並不存在從屬關係,你沒有對他低三下四的必要,可以隨時因為談話的不融洽拍案而起,罵他個狗血噴頭後揚長離去,再去另尋一個公司,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可以比老板還牛逼。而當你被某個公司聘用的時候,你就穿上了公司為你定做的小鞋,腳越大越感覺疼痛,而這個時候老板卻一邊躲在他的辦公室看著你的痛苦狀竊竊私笑,一邊榨取你的價值,你還不得不聽從他發號施令。如果你對這種窒息的生活感到厭倦,可以遞交辭職報告,這個時候,你可以同老板平起平坐,不再稱呼他為“老板”,而是任意把他叫做“王八蛋”或是“傻逼”,但卻不得不為此付出生活得不到保障的代價。

關於什麼樣的人是傻逼的問題很難分辨清楚,而什麼樣的人在這個社會上牛逼卻很容易判斷。標準很簡單,就是看你有沒有錢。但有多少錢才算有錢呢,當然是越多越好,錢越多的人越牛逼,所以像我們這樣沒錢但又心高氣傲的人就是傻逼。但如果我們甘於受壓迫、受剝削是否更傻逼呢?管他呢,愛咋咋地吧!

辭職後,心情輕鬆了許多,但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卻難以忍受腹中饑餓,一陣悲哀湧上心頭。

四月的夜晚,北京,二環路立交橋頭。車輛穿梭,霓虹閃爍。路燈下,我顧影自憐。

次日清晨,我帶著再去找一份工作的想法走在北京街頭,一婦人正拉著一條小狗散步。小狗蹺起腿在花池邊撒尿,當我經過時,它衝我狂吠不止,我瞪了它一眼,它卻更加猖狂。要不是它的叫聲是“汪汪”而不是“嗷嗷”,我險些認為它是一隻小老虎,但一想,老虎哪有抬起腿撒尿的,所以它再牛逼也就是一隻狗,可狗仗了人勢卻比人還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