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過去像白紙一樣無從看起,他的現在讓他快樂與滿足的同時又隱隱有些憂傷。每當去圖書館或者撫摸到手腕上的細鏈時,他的左心房會莫名地心悸。他知道自己本就是一個很淡然的人,對於世界上很多東西都不甚在意,可是或許真的在心的某個地方,忘記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瑰寶。
櫻蘭高校,瀲筱夫人舉行的舞會。他在回國後,第二次遇見她。
她穿著鮮紅的短裝晚禮服,披散的秀發上點綴著一枚葉型的鑽夾,仿若初入人間的精靈又似高傲清冷的公主。不由自主地走向她,她恬淡而嫻雅的笑容不僅吸引了他,還吸引了在場所有男士的目光,莫名地覺得胸口悶悶的,很不爽眾人垂涎她的美色。
黑澤楓靠近她,輕聲說:“你好。”這段時間都未曾嚐到她親手做的意大利麵,多少心裏都會懷念一番。
她轉過來,帶著一閃而逝憂傷的眼神,對他露出優雅而冷淡的笑容。這種笑容他再熟悉不過,看似友好而溫柔,實則客氣而疏遠,因為他在鏡子裏已看了兩年。突然有些生氣她的笑容,他更接近她,追問:“那天你為什麼逃走?”還在說了如此莫名其妙的話後,那一天讓他失眠。反複回想過去與她在櫻蘭的點點滴滴,他是很多人眼裏的優雅王子,但還不至於讓他覺得自己有那個榮幸也被她看在眼裏。可是……若不是那樣,又為何她會說出那兩個驚人的字眼呢?還是……她和她的竹馬出現了什麼問題?
“哦?”她輕輕地挑了挑眉,笑道,“為什麼要逃呢,拿了獎學金不是該走嗎?”
她的話堵得他啞口無言。的確,她的說辭很合理,可黑澤楓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他在夢裏聞過數百遍,她如絲的秀發仿若他的指尖繞過千回,輕掬起她的一縷發絲,疑惑了,“以前,我們相識嗎?”隻是很突兀地,這個念頭閃過自己的腦海,為填滿過去那麼多年的空白。
她不著痕跡地輕拉回發絲,垂於胸前,依舊帶著明媚而清冷的笑容,柔聲說:“不曾。”
不曾?他的眼神轉濃,“真的嗎?”
似看不見他眼底的期待,葉卿箐隻輕輕地再應了一聲:“嗯。”舞會的燈光很迷離,看他漸漸走遠。今天的他穿著休閑的米色襯衫,白色長褲,優雅地斜倚在門邊,頭發已經長至腰際了。想起小時候他的頭發短短的,她說他難看死了,像楊梅一樣突兀,他捧著她的小臉輕輕地“啾”了一下,“葉葉,從今天起我為你蓄發。”當時的她感動得一塌糊塗,什麼眼淚啊,鼻涕啊都往他身上抹,邊哭還邊用髒兮兮的小手抓抓他的楊梅頭想拔苗助長。可是如今的他還是為了他蓄發嗎?又想起自己因小皮的口香糖粘在頭發上把長發給剪短,他一臉的心疼。如果現在她也把頭發如初地剪了,他還會有那樣的表現嗎?
“卿箐,要喝果汁嗎?”佑纖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麵前,給她一杯綠色的獼猴桃汁。或許金盞菊別墅裏的六個人,除了她也沒有其他的人知曉自己的心事了吧。
“謝謝。”卿箐接過,把眼光飄遠,定格在舞池另一端的黑澤楓身上。他的身邊仿佛總會有不斷的人出現圍著,尤其是女孩子。但是今天和他有說有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室友梁小希,心“嘩”的一下散開來,他回國也沒多久,已經和小希熟了嗎?
“我能把你眼裏的信息解讀為介意或者吃醋嗎?”佑纖冷靜地看著身邊的葉卿箐。她是一個把什麼事情都埋藏在心底的人,除了一些必然需要溝通的東西,她什麼也不願意說出來。但是她又理智得要命。不喜歡的人,如歐陽晨絮,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是雷打不動,一概無情拒絕。不深交的人,如沙雅嫻,即使她陷害她,誣蔑她,但因為過去是好友,她不會與她撕破臉,可是同樣不肯再深交。這樣事事分得清明的人,該如何麵對自己的感情問題呢?
葉卿箐隻愣了下,然後自嘲地笑笑。她怎麼可以突然想生小希的氣呢,那麼單純可愛而善良的女孩,與她的秘密一點關係也沒有。自己的傷心沒來由的可笑。舉杯對碰上佑纖的,“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陪伴與開解。”能在被小時的好友那般對待後,還能毫無芥蒂地接納這一群看似很狐朋狗友,實際心心相惜的室友們,心裏都是充滿了感激與溫馨的。
“或者你該嚐試著用另外一種方式去找回自己的愛情?”佑纖嚐試著把她心裏的話講出來。這個卿箐什麼都好,就是死腦筋,拗也拗不過的倔強。若要她改變,除非她自己能想通些什麼。
看卿箐的表情,顯然她不明白。
低低歎了口氣,佑纖換種方式講:“一隻烏龜掉進了水裏,另外一隻烏龜也掉進了水裏,猜兩種植物。”
哈?被佑纖改變得太快的話題一愣,卿箐沒頭沒腦接上一句:“兩隻烏龜。”
倒!
佑纖忍不住白眼,無法把眼前的葉卿箐和平日風光無限的葉卿箐劃上一個等號。她樣貌好,數學好,成績好,廚藝好,如果一個女孩子擁有這樣多的優點,似乎算得上是才貌雙全了吧?這樣簡單得連小學生都想得到的腦筋急轉彎她居然會想不到,惋惜地歎息:“這就是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沒有找回愛情的原因。”說完獨自飄走。
什麼原因?因為兩隻烏龜都掉進了水裏?葉卿箐傻眼,然後發呆。她的這個室友比起她,更加是有過之的脫離邏輯思維。
她伸手一抓,一個端著托盤的服務員。他詫異地瞪著美女,他今天很帥嗎?居然得到如此青睞。
“問你一個問題。”
她還沒問出口,那個服務員就很自作多情地回答:“我有空。”
汗,現在的人都如此自戀嗎?擦去額頭的無奈汗滴,卿箐一口氣問出剛才佑纖的問題:“一隻烏龜掉進了水裏,另外一隻烏龜也掉進了水裏,猜兩種植物。你知道嗎?”
看對方瞪大的眼,她覺得自己變得好愚蠢,幹嗎要去問這些問題。
“哦,小姐,你喜歡玫瑰和野玫瑰嗎?等我一下。”服務員馬上端著托盤閃去,又一下出現在她麵前,送上一枝玫瑰和野玫瑰。
姑且不問他哪裏來的花,她疑惑,“我沒說自己要花。”她隻是問一個自己不知道的問題而已。
“可是你不是在暗示我嗎?一隻烏龜掉進水裏,那就是沒龜,也等同玫瑰啊。另一隻烏龜掉進水裏,那不是也沒龜了嗎?自然就是野玫瑰啊。”他拿著兩朵花雙眼充滿浪漫的色彩。
原來……如此。她突然感覺額頭隱隱作疼,這個佑纖啊!她不知道她的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嗎?反而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