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向莫聽南走來,從脖子上將那條黑白格子的圍巾取下放到手裏。莫聽南瞪大了眼睛一直看著他走到自己的麵前,在白斌剛剛坐過的那個位置上坐下,莫聽南覺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兒,幾乎窒息。
“莫聽南,你這個是什麼表情?”他靠著椅背,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笑得滴水不漏,嘴角揚起的弧度完美到極致。
莫聽南將手放到膝蓋上,狠狠地捏了捏手指的虎口處,告訴自己要鎮定鎮定,但終究無濟於事,“你怎麼在這兒?”
“沒什麼,隻是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既然如此,我就隻要親自來找你了。”他說得那麼雲淡風輕。
莫聽南不安地看了看周圍,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還沒有出現白斌的影子,自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讓易文離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用看了,我馬上就走。”說完,他站起身,圍上了圍巾,“咱們中國再見。”
莫聽南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便看見他向餐廳門口走去,看著他的背影,莫聽南突然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馬上就不見影蹤了,待到她冷靜下來之後,她暗暗為自己方才的驚慌失措感到可笑。
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呢?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易文他就算不知道全部,其中一二他應該是知道了的,知道也好,是時候早點兒結束那一場不真實的幻夢了。
白斌回來的時候,莫聽南已經把盤裏的牛排全都吃完了,而且還額外點了一份芝士蛋糕。
“今天胃口那麼好?”白斌看著莫聽南那空空如也的盤子不禁有幾分的驚訝。
“這麼好吃當然要多吃一點。”莫聽南笑了笑,是誰說難過的時候就要多吃東西,把胃填滿了,就會把心的位置擠小了,那麼心裏就裝不下那麼多的情緒了。
回到那小木屋的時候,白斌嚷著說他餓了,莫聽南便下廚給他煮了一碗雞蛋麵。
“剛才那麼好吃的大餐你不吃,偏偏要吃這個,你說你是不是做孽?”莫聽南將熱氣騰騰的雞蛋麵端到白斌麵前。
“莫聽南,我覺得你最近的話特別多。”白斌開始呼哧呼哧地吃著那碗麵。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話多不好嗎?”
“挺好的,挺好的。”
沒一會兒的功夫,白斌心滿意足地將那一碗麵吃得一幹二淨。
莫聽南在壁爐邊的地毯上坐下,爐火映著她的臉龐,五官顯得愈發精致。
“什麼時候回去?”莫聽南想起了姐姐,來了這麼多天,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姐姐打去,不知姐姐一切可好。
白斌走到莫聽南身邊坐下,“過幾天就回去。放心,一定會讓你回去跟你姐姐過年的。”
莫聽南笑了笑,“你好像什麼都知道。”
“你說對了,我什麼都知道。”話語中的冰冷伴著這暖暖的爐火幾乎能夠化出水來。
莫聽南終究心裏還是一震,他是不是真的什麼都知道。
他輕輕牽著莫聽南的手,“我什麼都知道,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離開我。”
“白斌,這樣子不像你。”莫聽南覺得每每白斌說這話的時候都特別的陌生,與素日裏那個盛氣淩人的白斌相去甚遠。
“那你說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應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應該是這樣子患得患失的。”莫聽南如是說道。
他笑了笑,幾分不可名狀的淒楚,“莫聽南,沒有什麼是應該怎麼樣的。那個無所畏懼的人是我,那個患得患失的人也是我。”
對啊,沒有什麼事應該怎樣的,我們誰也不知道這件事這個東西這個人原本是怎樣的,又有什麼資格去言說他應該如何如何呢?那些不過自己對他的主觀臆斷而已。
“有的事,其實我要告訴你的。”白斌看著臉蛋紅彤彤的莫聽南,心裏頓時柔和了許多,一時間,記憶似乎洶湧而來。
莫聽南回過頭,看到他眼裏自己的影子,突然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她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直覺告訴我,還是不說的好。”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是知道那一定是有關於回憶的東西。回憶這個東西真的殘忍,明知無法改變,卻依然念念不忘。
而我們都是回憶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