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忙!
忙得連自己都不知為什麼會這麼忙。
引一群新到的大一女生抵達校委劃分的公寓後,方舶帆麵無表情地盯著樹上金燦燦的芒果,還得忍受不時的興奮尖叫和喋喋不休的詢問。
他是發神經了才會答應學生會的新計劃。就因為返校早了三四天,被學生會那舌綻蓮花的副會長給盯上,說此次迎新會有眾多導師到場。
導師到場關他什麼事!不過,當聽到那副會長說因今年新增一個“新生心理谘詢點”時,他才有了那麼點點的興趣。又當聽說Z大的心理導師基本上全會到場迎新後,他就象被灌了迷藥,不旦聽話地點頭,居然鬼使神差地被抓到操場幫他們搭涼棚,就因為心理谘詢點被設在此處。
媽的,忙了一整天,心理導師換了一組又一組,就是沒見顏諾到場過。良好的耐心一點一滴消磨,終於在一波又一波尖細呱噪的聲浪中罄盡。
他不幹了。回去睡覺也好過站在這兒聽一群小女生嘰嘰呱呱,更別說粘粘的汗漬爬滿全身,癢得難受。
他不是流汗後有異味的體質,但渾身酸酸臭臭的,也著實不舒服。加之並不若想象中的碰見顏諾,更是憋了一肚子鳥氣,忍到此時,他的修養已算不錯。
“方學長,要走了嗎?”小女生總算注意到他移動的身形,其中一個追出問。
“你們應該知道操場該怎麼走,不會迷路吧!”平直的聲音壓抑著不耐,這已是他的極限。平時無所謂,並不代表他性情溫和。
“不會。”七八個小女生異口同聲。
很好!低頭掩住閃逝於眸中的冷意,方舶帆轉身離開。
那個學生會的副會長……白牙一曬,扯出森森寒意。
最好別再讓他撣上,否則,他會讓這家夥知道,東西可以亂吃,話……哼,千萬可別亂說。
心理導師全部會到場?當時他是這麼說的吧。
狗屁!
九月,芒果飄香。Z大的校園在新生一波的推動下,掀起“愛我Z大”的狂熱活動。
大一的新奇狂熱,雖為Z大注入新的活力,卻對高年級的毫無影響。人嘛,笨一次就夠了。過完今年,大四生們就該各奔“錢”程了,哪有心思管你愛校不愛校。既便是大四的教授導師,對缺課的、打瞌睡的、公然在課堂混小差的,也睜隻眼閉隻眼。
十月,熱鬧的校園趨於平靜。新鮮的興奮感在大一生們的腦中寄住一個月後,悄然離去。教室、餐廳、圖書館,三點一線的生活漸漸規範到Z大的學生中,無論年級。
但,習慣了近二個月,方舶帆仍舊不樂見授課的心理導師。
開第一堂課時,他滿腔熱情地抱著課本筆記本,挑了個離黑板最近的位置,一心等著顏諾來上課。誰知跑來一個女講師。
真好,開學做勞力時憋的一肚子火,不僅沒熄滅,反倒越燒越旺。
轉著手中的筆,下巴懶懶地壓在左臂上,方舶帆滿臉厭煩。
公司劃下的設計課題明年年後才交,而今不過十月底,他倒不急。閑時也曾晃到顏諾的辦公室外,希望能撞見他。他還差教授幾頓飯呢,當然得找機會才能請到人嘛。原本以為顏諾會繼續帶課,所以不愁見不著麵。但,事於願違。
所以,他這個做學生的隻好主動點羅。
每每有機會見到顏諾,不是見他急衝衝的住外跑,就是見到一大群學生圍著他駐於辦公樓的階梯上,談笑風生好不熱鬧,根本就無他插入的餘地。
這教授,對誰都很熱心吧。
見到顏諾耐心奇佳地解答那群學生的問題,臉上一直掛著溫柔的微笑,看得他特別刺眼。
思及此幕,方舶帆眉心擰緊,更加不耐。扔開水筆,任食指中指在桌麵敲出不和諧的叮當聲,心情……怎一個煩字了得。
下課的最後一分鍾,帶課二個月的女助教終於引得他的關注:
“同學們,下周的人際心理學,我可能有事不能來。不過,我會請顏教授幫忙代課。就是上學期帶你們班的顏諾教授……”
此話一出,課堂轟地炸如傍晚七點的菜市場——
“唉,不用那麼麻煩嘛。不能來上課就不上羅。”這是厭課派。
“哇,好久沒見到顏教授了!”這是花癡派。
“助教的課讓教授來,教授會來嗎?”這是觀望派。
“下課了,去吃飯。”這是無所謂派。
……
“方舶帆,發什麼呆呀,走人啦!”
“好。”
平常的日子,平常的課程,習慣了打混的老鳥們,照理不會對毫無突發狀況的日子吸引。但,方舶帆自睜開眼剎那,一直保持著興奮莫名的愉悅心情。直到──
“方舶帆,你發神經啊,坐第一排?不怕被教授逮到打瞌睡?”
“我今天要補筆記。”伸直蜷住手長腿,將整個身子斜靠座椅,方舶帆伸個大大的、大大的、大大的……懶腰,語氣輕快。
靜謐的課室一如既往的等待著老師的大駕光臨。
悠長的鈴聲過後──
一分鍾……五分鍾……十分鍾……
“今天會有教授來嗎?”角落裏部分女生開始懷疑。
“不如下課得了。”厭課派賤眉鼠眼地興奮著,隻差沒跳踢踏舞。
轟──又一陣炸開窩的飛短流長。就在爭議著是去,還是留的激烈時刻──
“對不起,我來遲了。”低醇而略帶沙啞的男中音自門外響起。
乍見來人,方舶帆被諸多議論弄得煩燥不安的心剎時由阿鼻地獄直升天堂仙境,若非課桌阻著,他差點激動得跳起來。灰色的瞳直直盯著慢步移動的人影,眨也不眨。
教授似乎瘦了,下巴也變尖了。難道天天吃泡麵,所以減肥成功?挑剔地打量著幾尺之遙的顏諾,方舶帆抿唇。他可不認為教授有減肥的需要,雖然身上沒多少肌肉,脂肪也不多啊。嘴唇蒼白了點,沒什麼血色。眼下有點黑圈,鐵定是熬夜看書看出來的。眼睛望著課室的正中心,似乎沒有固定的焦距。頭發長長了不少,可以搭到鼻尖。臉色看上去不錯,紅紅的……
不對!
擰眉眯眼,方舶帆倏地坐直身子。
顏諾不止目光沒有焦距,眼神更是迷離飄忽,望著他的眸中靜如死水。自進入譚室以來,除了讓大家自己複習兼預習外,就一言不發地靜坐在講桌後,不時手握空拳掩住雙唇,低聲咳嗽。
越盯著顏諾,方舶帆越覺得不對。
抄起桌上的筆記本,他小心由桌後立起身,輕身輕腳挪至講桌,狀似提問。
“教授,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壓低嗓音,他掃掃課室,果然末引來過多的關注目光。可見他表現得還算正常。
“可以,請問。”待一陣低咳過後,顏諾偏頭喘口氣,下意識地應著。他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哪有把握解答學生的提問。大半年沒生病,沒想到一病竟然這幺厲害,害他頭昏眼花的。若不是想上周答應方知美的代課,隻怕他還坐在辦公室裏發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