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爺的語調突然高了起來，語氣中充滿了興奮，看來罵過一句之後，他已經沒什麼顧慮了，於是他醞釀了一下感情，就罵開了：“祁天下，你大爺的！老子打認識你以後就沒碰上過好事。沒事你丫就擠兌我，老子除了嘴笨點兒，就沒什麼毛病，你丫一看我嘴笨，還擠兌上癮了，人家上班的還有個禮拜天的公休日，你丫可倒好，沒休息的時候，十幾年如一日的沒完沒了，你丫整個就拿擠兌我，當成發展四化建設的首要任務了。我要是想抽你一頓吧，哥們兒還真下不去手，隻能天天晚上趴在被窩裏哭。後來哥們兒就告訴自己個，咱是有身份的人，祖上好賴也是個地主，受過教育，咱不能跟你這種小老百姓見識。
猴爺我從小就是個好孩子，不打架不罵人的。要是偶爾幹了點缺德事兒，都睡不好覺，老是感覺自己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自從認識你丫以後，基本上是壞事都做絕了。就拿初三那年偷看女洗澡堂子的事兒來說吧，哥們本就不想去，你丫非拉著我去不可。到那以後，哥們還沒看著呢，你嗷一嗓子就跑了。你丫跑就跑吧，你叫喚什麼？一會來了好幾個五大憨粗的小夥子，把我按在地上這頓胖揍。要不是我歲數小，哥們兒最少也得定個流氓罪，關局子裏蹲幾年。這些都不算什麼，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咱倆要是一塊幹點壞事兒，讓人家逮著了，那屎盆子，一準是扣我腦袋上。哥們兒一直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仔細一琢磨，就是吃了你丫這張小白臉的虧了。你丫是逮誰跟誰裝，見著人就是一臉的天真無邪，人家一看你這樣，那壞事肯定是我教你幹的呀。
還有後來我費了半天勁拍的那個婆子，剛談了沒兩天，那妞一見著你，兩眼就冒光。這一下午沒幹別的，盡跟你談人生了，哥們兒想插句嘴，都插不上。咱也知道你是無心的，不過那妞有心啊，回去就鬧著跟我分手，說什麼，嫌我太粗俗。我就說，我粗俗個鳥啊，祁天下那丫挺的才粗俗呢，你丫就是沒發現罷了。祁天下是個大粗若細的主兒。他那臉是厚而無形，心是黑而無色。粗俗的讓你不知不覺，是流氓集大成者。後來那妞根本就不聽我這一套，我說分就分吧，估計是我以前壞事兒幹的忒多了，這可能是報應。沒準等我死了以後，都得下地獄。那會我就害怕了，不過轉念一想，下地獄的應該也不光是我一個，起碼還有你陪著我呢，最後我還是放棄了這個棄惡從善的念頭。於是就和你在犯罪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說到這，猴爺停了停，問我：“你看行嗎？”
我說：“還他娘的不行？你他媽都把我說得沒要頭兒了！”
“我覺得還有點事兒沒交待清楚。”
“你丫留著進了局子慢慢交待吧。”我氣得有些暈頭：“你這他媽整個是，控訴被我剝削和壓迫的血淚史啊。”
“那接下來咱幹點什麼？”
“掐我。”我說。
“掐你哪？”
“掐我左胳膊，胳著窩，掐出個大包來就行。”
猴爺一腳踩在我的右胳膊上，一支手抓著我左手腕，另一支手一把就掐了下去。才掐了幾下，一個大包就起來了。猴爺問：“還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