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徐徐收勢,均勻吐吸,結束一天的練習,圓眼兒往他身上幽幽瞟了一眼,然後急急收回放肆的視線,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
將最愛的銀色長槍插到樁裏,她低著頭走過他身邊,卻被他一把拉進懷裏。沒有想象中的反抗掙紮,她安靜的依偎在他胸口,傾聽他跳動不安的心聲。
“我們和好,好嗎?”他幾乎是央求的,將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璿,愛憐磨娑。
受夠她對他近乎視而不見的冷淡,他隻想讓一切快快回到從前。
和好?他對她好,卻不喜歡她……好恨……
做不成情人,還可以做朋友。可是做的很辛苦知不知道,每天堆起假假的笑容,臉都會抽筋,看見他和周心彤好心也跟著抽筋,然後他再對她好,她渾身都抽筋,抽個不停。
“楊槍槍,你的電話……”赫然闖入的周心彤被兩人親昵的舉動弄的傻住了,“對……對不起。”
槍槍條件反射的撞開張庭學長,尷尬的扯起僵硬的笑容,結巴著說道:“我……我接電話……”
她轉身往屋內跑去,不顧後麵周心彤直叫:“跑錯了,門在那邊。”
碰到牆,道了聲對不起,她又急急轉身,低頭往回跑,弄的張庭哭笑不得。
直到手忙腳亂的接起電話,她開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憋的那麼沙啞。“姐姐……”
“槍槍,你聽我說。”電話那頭傳來琴香急促壓低的聲音,“我是瞞著大家告訴你,世恭不見了,隻留下一張紙條說,她永遠不會回來了,你不要著急,爺爺已經派人尋找了,他們在叫我了,我必須得掛了,槍槍……嘟嘟嘟……”
話筒掉落在地,槍槍無意識的張著嘴巴,不可置信,隨後痛苦慢慢爬上她的臉。世恭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她果然在生她的氣,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了?他們曾經是那麼那麼要好的朋友……
“槍槍怎麼了?”張庭察覺她臉色有異,上前按住她顫抖的肩膀,高聲問道,“怎麼了,誰的電話?”
“世恭不見了……走了……不要我了……”明明說好一輩子都是好朋友,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錯了嗎?她隻是按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她是真心愛著太極,為什麼不可以比武?武鬥中不能見謙和嗎?“為什麼都要拋棄我?”她失聲痛哭,世恭是,張庭學長也是,兩個最重要的人,都不要她,“為什麼?”
楊世恭醒了?對這個消息他還來不及消化,便驚慌的看見槍槍哀傷的小臉突然冷的像個沒有生命的陶瓷娃娃。“槍槍,槍槍!”他不安的拍打著她的臉,她隻是呆滯的看著他,仿佛在問,他是誰?
“怎麼了,怎麼了?”他亂了手腳,毛骨悚然的瞪著她冷漠無神的雙眼,這不是他認識的槍槍。“槍槍,出來,出來啊!你不要嚇我,我不能失去你!”他含淚怒吼,拚命搖晃她,試圖讓她從自我封閉裏走出來。
“求求你,快出來啊,我不許你逃避!你不要我了嗎?你忘了當初誰信誓旦旦要我做你男朋友了嗎?現在你就拍拍屁股,什麼都不管了嗎?求你,快出來,快出來……”他吼到聲嘶力竭,而她依舊跪坐在地板上,癡癡凝望天空。
張庭痛苦的將她摟入懷中,緊緊的,死也不放手。他貼在她耳畔呢喃:“我愛你,槍槍,我愛你,請別離開我,好嗎?”情到濃時才知道原先的情感多麼幼稚。
“我不愛鈴蘭,我隻愛你一個,求你,別讓我再孤獨了好不好?”再堅強的人,淚水也禁不住滾落,滴在槍槍眼裏,流出了她的眼角。
僵硬的小手突然動了起來,一根,兩根……直到悄悄環上他寬闊的背,眼清明透徹,將眼前恐慌不已的男子看的明明白白。
“槍槍?”他驚喜的揉著她白白的手臂,不停的言語,“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我們永遠在一起,求你不要封閉自己……”說到最後,他竟不停落淚。
她笨拙的抬起手臂,將他眼裏,臉上的淚水統統抹去,然後湊上紅豔的嘴唇在他俊逸的臉上落下一個,兩個,密密麻麻的吻。
而他不滿足這淺嚐則止的細吻,撅嘴索吻,恨不能相濡以沫。
這次,決不放手……
尾聲
“楊、槍、槍!你找打是不是?”楊香官抓著一把紅薯,氣衝衝的從房裏衝出來。
“哎呀,不要怪我,是老爺爺非逼著求著我帶回來給你當禮物的嘛。”槍槍抱頭鼠竄,伶俐的躲開爺爺的追打,“哇,爺爺,你打到我了。我好心沒好報,千裏幫你跟李爺爺傳禮物你不誇我就算了,還跟著我的屁股到處打我。哪有這樣的?”
“你這是好心啊?你這是沒良心。”額上青筋暴突。
連自己爺爺都說她沒良心,她大小姐脾氣上來,十分不爽的躍到門檻。“哼,臭爺爺,我肯定不是你親生孫兒。好,我走就是了。”
楊香官一怔,那一樣臭脾氣的孫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緊抿著嘴唇,回到書房,看見地上一袋子的紅薯滾出,讓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一個他也曾經年輕的故事。
嚴肅滄桑的臉露出多年未有的純真笑容,他緊張的往門外瞟去,沒有人,誰也不會注意到他也有那麼脆弱的時候。他的脆弱,隻給一人看,隻是那人已經與他天人兩隔……
“學長。”槍槍一頭撲進在外頭守候的張庭懷裏,好生委屈的說道,“爺爺他欺負我。”
張庭微笑,一把攬著她的肩膀。“爺爺是寂寞,跟你玩著呢。”
“他才不寂寞咧,他老當益壯,把我腦袋打出好幾個包。”她氣嘟嘟的,看著他的小臉神采奕奕,明顯的是很有期待。
張庭無奈,湊上香唇一個。“我想這樣會好一點吧。”都是擂台比武時拉下的後遺症,她一受傷,就跑來找他以吻治療,脾氣越來越像沒長大的孩子,而他也越來越寵溺她。
擂台比賽毫無懸念的落下帷幕,正像槍槍說的,隻有她不想贏的,沒有她贏不了的,這個武學小天才將要開創一個全新的太極國度,而他正拭目以待。
槍槍……
她狐疑的四下探望。”嗯?”張庭困惑的看著她。
“好像有人在叫我呢。”她隻看見楊家花園裏一個戴著鬥笠的園丁在遠遠的剪枝,“也許是我聽錯了吧。”
那聲音,好像多年未逢的好友,熟悉的讓她心痛。
“學長。”甩開所有心結,她淘氣一笑,“我聽說琴香姐姐帶了個二愣子姐夫回來,我們去欺負他。”親熱的挽起張庭的手臂,其實是死拉硬拽著拖著他去的。
“嗯男……他隻是不善交談……”
“嗯恩恩,所以我們才要多和他說說話,讓他外向一點嘛。”
問題是琴香姐姐就是喜歡內向的可愛的男人啊,幹嘛要改變人家啊?磨不過這個小妖精,他隻能苦笑著被拖去荼毒林恩男。
以前她做壞事隻有一個人,現在她都拉著他一起做壞事。漸漸的,他也被她帶壞了啊,不過他也算樂在其中,想把這份甜蜜牢牢擁有一輩子。
一雙小情侶推推磨磨,打打鬧鬧,終於消失在楊家偌大的花園。而那專心剪枝的園丁摘掉鬥笠,一頭長發垂膝,美麗的臉龐因長久沒有照到陽光而蒼白陰沉。
她來,隻想再見見槍槍。
然後,說……
謝謝你。
對不起。
還有,祝你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