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繁重的學習中度過,韓遙和班花也並沒有在班上傳出什麼緋聞,仿佛那天就是一個夢,一個我在陽光沙漠中看到的海市蜃樓。
金工實習在考試後就開始了,為了不耽誤課程進度也沒有多餘喘息時間。當穿上闊別半學期的迷彩服時,仿佛又回到軍訓那種艱苦而又充滿樂趣的夏天。那時將死小子當成美弟弟期待每天宿舍檢查;那時老大沒有男友每次夜談抱怨那些男生沒眼光;那時我無憂無慮心如止水,並不知道會與他再次相遇。是誰說,單戀最是進退自由、自得其樂?我很想好好學習。
“本科誠可貴,博士價更高。若為鉗工故,兩者皆可拋!”實習第一天,八級鉗工老頭就很自豪地將這首詩傳授給我們。雖然實習與專業沒什麼關係,可是學校就是要強製,你不能反抗那就隻有好好享受。
第一課是做書夾。一看工具,好家夥,十個大小型號不一的銼刀一字排開,人手一套,還有七七八八其他工具、零件一大堆。這架勢,感情咱們都奔鉗工混了。
按鉗工老頭吩咐,先在鐵板上用鐵針畫出拱門形狀,然後用小錘子和鐵釘在上麵輕輕敲出軌跡,方便後麵鏨打。這是一個相對其他工序來說的細巧活兒,不少男生排隊來求女生幫忙,沒排上號又怕趕不上進度的隻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喲,是不是指望直接在鐵板上砸出個拱門啊?”鉗工老頭冷不防站在“淫哥”後麵,“你看你把板子砸成什麼樣了?!這一個坑那一個坑的,到時候看你怎麼矬平?”
本來低頭認錯估計老頭子也不會怎麼著,哪知“淫哥”越嚇越錯,在他眼皮底下用小錘子又砸出一畫線範圍之外的小坑,估這鐵板是廢了。
老頭捏起二等殘廢的鐵板,一陣觀摩,“我剛講的要領沒聽是不?力氣很大嘛!等會別人用砂輪磨鏨子,你別磨了,反正磨不磨對你都一樣。哦,還有下次做羊角錘,別人用倆鋦子,你一根就夠了。”
“淫哥”擺出一副苦瓜臉在那挨訓,大家也一點麵子不給形成包圍圈在那嘲笑,連沉默冷靜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三辛相映都過來湊熱鬧了,難得!抬眼看見韓遙站在圈子另一邊,正對著我,連迷彩服穿起來都那麼精神。班花並不在身邊,我鬆口氣,臉一熱,丟給“淫哥”自求多福的眼神,回自己領地開工,暗罵改不了厚臉皮自作多情。
這次是用大錘敲打簪子鏨鐵板了,該死的,這鏨子擺明和我過不去。半天鏨不出一個缺口,大錘子還不聽使喚幾次在我手窩上留下烏漆抹黑的印子,害我都不敢用勁。這時才覺得能在幹淨寬敞環境裏做作業是多麼簡單幸福的事,同時對奮戰在第一線的工人叔叔阿姨致以最崇敬的問候。
“說你笨,你就是不聰明。”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接過工具,我心一緊,弄髒了好可惜,“你沒看到鏨子已經禿了?砂輪擺那兒展覽的?一味用蠻力不知變通,我也奇怪你哪有蠻力可用?”死小子怎麼跑到軍事重地,不上課了?不過今天一套黑色運動服夠性感的,再看自己這五大三粗的衣服,算了,人比人氣死人!
“下午沒課,過來看你表演,你還真沒讓我失望。”仿佛知道我想什麼似的,他好心補充,順便用禿鏨子敲我頭。
超級憤怒!我搶過鏨子,氣勢洶洶走到砂輪前,“磨死你、磨死你!”把鏨頭當他頭,狠命在砂輪上磨,一時間鐵與砂輪摩擦迸射出的火光就像在天空爆炸的煙花,那一個才叫解氣。死小子顯然不知道我在詛咒什麼,老老實實地用磨過的鏨子幫我鑿。
“呐,這是創可貼,手疼或者皮破了貼上,真受不了你的遲鈍!你看你食指都磨出泡了。”哦,那是我拿鏨子和錘子的接觸處,又磨又敲打的。我說怎麼感覺哪邊痛,沒想到這就磨出泡了。
他撕下一個小心貼好,說要去圖書館借書,晚點再過來幫忙。哼,稀罕!不過看他幫我鑿出缺口,還有那疊創可貼,心裏有點甜滋滋的。接下來開鑿道路,就是自食其力的問題了。
工作中一抬眼,好大架勢,全班都在操作台上打鑿,聲音那是震耳欲聾,石灰都被震下不少。眼看錘子與鏨刀齊飛,汗水共機油一色。再幹淨的人到現場都準備吃油,我有點幸災樂禍地看到班花捧著長發向旁邊舍友憤恨抱怨。上帝觀音如來彌勒原諒小的我這點私心吧……
“喂,你男朋友?拐騙祖國花骨朵不人道啊,鄙視一百遍啊一百遍。”
我右手一抖,一錘子落在握著鏨子的左手上,青了、黑了、紫了、痛死我了!“無良爛‘淫哥’!小杆子你八卦不要命了?看錘!”霎時他在我的猛烈火力攻擊下彎腰投降。
“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您就可憐可憐我這弱小草民吧……”他發嗲噘嘴,我惡寒,“以後別這麼凶,小心沒人要。”
“給你算了。”
“別!”他好像看到世界末日或者類人猿,單手捂胸大驚退後,充分表現震驚傷心的表情後慢慢靠過來,忸怩囁嚅著,“那個,其實……”
“什麼這個那個的?”我白他一眼,“少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老三的主意,就你那點花花腸子,嘖嘖、嘖嘖……”
“嗬嗬。”看他那傻樣,“你幫我多美言幾句好不好?現在不好意思約她。”
“不好意思我們就沒辦法了,男生就要皮厚肉粗千錘百煉。告訴你,現在我們宿舍除了老大,基本還是光棍,你不努力外麵可有一堆虎視眈眈的饑渴男盯著純潔、沉穩、美麗的相映。當然,你想往231發展也不是不可以。”頓一下,我裝作不在意問道,“231班花在你們男生中印象不錯吧,多少人死會了?”
“淫哥”遲疑一會,撓撓頭,“可能和遙哥是一對吧。前段時間他們倆走得挺近,估計有戲。該死的,人帥就是不一樣,連班花都倒貼……”
有的時候愛情真是毫無道理,感覺對了就是了。曾經著魔似的讀尼采、叔本華,卻發現偉大思想也有更瘋狂的一麵。我不可能做到當眾牽著某個人的衣角微笑著說我愛你,即使尼采可以在大街上抱著動物痛哭流涕;我不知道是否可以為無望之愛傷害自己,梵高割的是耳朵,也許我是心……渺小如我,自然做不到超脫世外、瀟灑紅塵。我知道千錯萬錯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還是收拾腳步朝著那個身影奔去,不言回頭。
“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你高深莫測的樣子比較恐怖哦!”“淫哥”作怪的臉倏一下出現。
我微微搖頭,“你說,我倒貼會不會有人要?”
他上下打量,“有點危險,你還是吃你家的嫩草比較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