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外地同學問南京有什麼名勝古跡時,我都會不厭其煩地販賣我所知道的那麼點知識,可是自己卻連夫子廟都沒有全部逛完,更不用說十裏秦淮了。算來,也是不合格的主人吧,再加上天生路癡,到現在和宿舍那幫人出去,倒要他們帶著我了,不然會迷路……
我和子晏一人買了一支糖葫蘆意思意思,加上身上的大紅衣服,就像農曆年那些招財童子。路不停走,嘴也不停吃,他知道我腸胃不好,像個老媽子一樣這不許吃,那不能多吃。我才不管呢,下午那麼大的運動量,一定要補充體能。
哎,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他那唇紅齒白的清秀佳人模樣就想欺負欺負。誰讓他沒事長這麼精致,當年我大姐頭風範都沒了,可是,雖然想欺負,還是欺負不到。身高,沒有優勢;外貌,甩開一條街;運動能力,我為了在掂足球上和他一較長短,打碎家裏三個玻璃杯和一個煙灰缸,那月零花沒了;惟一在書畫上還有點自傲,可是,他那手毛筆字很漂亮……
“想什麼呢,眼光這麼賊?”一串考肉圓橫在眼前,我又餓了。
“想你。”
他明顯愣住了,深幽的眼裏有我不太懂的東西。我喜歡看大家的眼睛,因為在說話時它們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但我不敢看韓遙的眼睛,我怕自己會泄露秘密;我也沒有仔細看過死小子的眼睛,因為平時說話猶如戰爭你來我往,故而忽略了。
他嘴角微微彎起來,眼睛成為一個月牙,顯得整個麵容稚氣俊秀,“其實我……”
“小男娃小丫頭,不去看燈在待這兒幹末泗(幹什麼)啊?前麵是全國燈攢(展),精彩得不得了,哈(還)不趕快KI(去)!”
老奶奶用一口地道的南京話提醒我們,胳膊上還挎著一個小娃娃,忽閃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真想捏捏他胖乎乎的小臉蛋。我笑著道謝,抓著子晏的手,快步離開。
“喂,燈展區在哪兒?”我走了一段路,好像方向不對。
“你這麼勇往直前,我怎麼好意思打攪你的興致。”
吃錯藥啦,怎麼有氣無力的?我狐疑地看著他,和剛才截然不同的情緒。
“你不想看?我無所謂的,不然我們現在回家。”他的手好像被晚風吹去了溫度,而我經過羅拉似的快走早已出汗。
“口是心非。”我狠狠捏他一下,“走啦!”
人越來越多,可燈展影子也沒看到。問過路人才知道這次活動特別盛大,現在擠都擠不進去,而我們現在竟然還沒有到燈展範圍。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們互看一眼,嗯,繼續前進!
人多,真是多,我現在就像巨無霸漢堡裏的食物,前後都被緊緊壓著,要不是羽絨服還有點彈性,我都懷疑自己能不能呼吸。子晏從人潮開始洶湧時就緊緊攥著我的手,一直沒有分開。
“啊……啊……”我吃力轉頭,幾個穿著警校製服的學生被後麵一胖子擠得滿臉通紅。那噸位,想想都害怕,幸好我不在那條長龍隊裏。
一個娃娃臉的預備小警察,給他同伴一個白眼,“不要叫得這麼淫蕩好不好,我們臉都給你丟盡了!”
我狂汗,現在的小孩子啊……死小子握住的手一緊,疼!
“好女孩別聽別學。”
“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好女孩了?”氣死他!突然想到以前他幫我按摩我也曾發出過類似的聲音,那時他的表現,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懂得好多哦,深藏不露嘛……
“傻乎乎、迷糊遲鈍、隨性真誠,很可愛。”
我訕笑著,明天要早起看太陽從哪裏出來,實在太震撼了,竟然也有人能得到這刻薄小子的稱讚,估計他被擠糊塗了。
“我喜歡你。”這時,第一把煙火被放到了夜空,轟然爆出絢麗多彩的光芒,四散在夜幕裏,照亮了四下的一切,也照亮了我的臉。一個接一個的煙火綻放開來,引來陣陣喝彩。在這些美麗的煙火中,我看清了我的青梅竹馬——這個男孩嚴肅而認真地望著我,還有他身後,依然洶湧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