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2 / 3)

二樓,隻有一個房間,是她的房間。

推開門,借著一樓的燈光,看著跟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布置,依然堆滿了書的占了房間絕大部分空間的書架,幾乎被書淹沒的床,還有淩亂一地的糖紙。

“你為什麼老把糖紙亂丟地上啊!會有螞蟻的!還會有你最怕的蟑螂!”

跟在她身邊的時候,在外麵他是保鏢,在家裏倒像是個老媽子,一天到晚給她善後清潔。

而往往,她會從被書淹沒的床上抬起頭,沒心沒肺地說:“怕什麼,都被你洗幹淨了,不會有奇怪的東西爬過來的……”

“洗幹淨也是!你就不能正正經經地把糖紙放在罐子裏麵收藏嗎?”

“可是這樣才好看嘛!而且這些都是戰利品!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耶!”

“我送你的是糖果,不是糖紙!”

“人家就喜歡這樣嘛!”

明明記得那年離開前,他還特地給她收拾了一地的糖紙,用他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盛載著放到她的枕頭邊,沒想到他離開了以後,她又把糖紙亂丟一地了。

才想著,已經慣性地把糖紙全部撿了起來。

其實,當時他送她的也不過是在便利店買東西抽獎得來的廉價糖果,她卻寶貝得像什麼似的。

沒找到可以裝糖紙的東西,他隻好把糖紙先放到了外套的口袋裏麵。

再往閣樓走去,那裏有他的房間。

而沿途的牆壁上不再粘貼著那些艱澀的法律條文,而是掛著一麵麵形狀奇怪的鏡子。

在幽暗裏看著自己在鏡中的倒影,仿佛又聽到某人自以為聰明的笑聲。

“嘿嘿,這樣你就該了解到你板著臉的時候有多麼的難看了吧!”

安裝了鏡子的那天,她一直拉著他在這條樓梯走來走去,要他照照這個鏡子照照那個鏡子,也不管他翻了多少個白眼,就跟他擠在同一個鏡子麵前,明明不懂做鬼臉卻偏要端出長輩的姿態教他做鬼臉。

自然,這些鏡子的功效,並不是用在他的身上。

“看清楚了,要威懾別人的時候,要這種表情。”

幾天後,換他端出長輩的姿態,跟哭得雙眼通紅的她擠在同一麵鏡子前,教她如何在法庭上以表情懾人。

“明明鏡子是為了你買回來的。”

後來,某人納悶地扁了嘴巴。

而他,表麵上無動於衷,夜裏卻笑歪了嘴。

終於來到了閣樓唯一的房間前。

看著依然掛在門外的幼稚掛件,瞪著那用英文串成的標語,他忍不住又是一陣失笑。

“有熊出沒,要小心!”

把掛件掛上去的時候,某人討好地嬉笑,“人家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麼適合你的標語,你是不是很喜歡?”

而他,直至今天,依然隻有翻白眼的回答。

終於推開了房門。

他的房間很簡單,就一張床,兩個衣櫃。

為什麼會有兩個衣櫃,因為其中一個是她的。

那家夥,每次做了噩夢,都要他陪著才能入睡。

十三歲以前他還會陪她,但十三歲以後,他覺得不該再一起睡,就由著她睡著便走,但每當他睡回自己的床上,她就會悄悄地推開他的門,厚著臉皮窩進床來。而因為她老做噩夢,很少在自己的房間裏睡一晚上,所以,後來她索性把自己的衣櫃都搬過來,直接與他睡在一床,除了複習學習的時間,她根本不會走進自己的房間,不過,這種情況隻維持到她十五歲那年,當她第一次來“那個”的時候,他終於有了借口把她揣回了自己的房間睡。

可是,當光明回到了視線裏,他整個人愣住。

隻見,除了一張床,兩個衣櫃,房間裏居然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透明器皿,那些器皿裏麵,裝著五顏六色的千紙鶴,而在這器皿圍城的圓中心裏麵,竟是一張嬰兒床。

他詫異地走過去,腳不小心碰倒了一個器皿。

撿起一看,竟就是本來他用來裝著糖紙的那個器皿。

瞪著裏麵的千紙鶴,他久久地失神著,突然跑到屬於她的那個衣櫃前,拉開,瞪著裏麵的衣服。

那些衣服裏,分明有孕婦裙!

終於,所有的不對勁的謎底揭曉——她也在這裏!

才這般震驚著,突然聽到外麵有人用喇叭叫道:“裏麵的人聽著,我是警察,裏麵的人聽著,我是警察,不要反抗,高舉雙手走出來!”

他愣了愣。

走出房子的一刹,隻見外麵有人打著強光,兩名警員手裏舉這槍,正瞄準著他,而他朝思慕想的人,手裏提著的購物袋,在看到他後,手一滑,掉落在雪地上。

“聽著,現在高舉雙手走過來!”

警員仍然在執行職責。

“不,誤會、誤會!他是我認識的人!”

她猛然回過神來,向著那兩名警員解釋著,好不容易在不諒解的嗬斥中送走了他們,她轉過去,忐忑地看著已經來到麵前的他。

居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其實也不必多說什麼了。

他猛地上前,把她摟住,她意外地眨了眨眼,千言萬語,都哽在咽喉處。

天氣好冷,雪悠悠地下著。

呼吸,使得鼻子裏麵幹幹地,臉也凍得有點發痛。

“歡迎回來。”

終於,沉澱出了嘶啞的聲音,她抬起雙手,緊緊地回抱他,但是,他卻突然把她推開,就當她意外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時候,他開口:“嫁給我。”

她愣住。

“嫁給我。”

他再一次重複,而她,傻傻地,拚命眨了眨眼。

“那個……”

“我收回前言,不管你是誰的女人,我隻要你。”

“不,我是說……”

“我也不管你肚子裏麵的孩子是誰的,隻要是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但我……”

這回,他用吻攔截了她的話。

她試著推開他,無奈卻被他摟得越發的緊,他的吻,仿佛有意要蠱惑她的神誌,一直一直地加深,緊窒地熱情著,待兩唇分開,他們額心對著額心,皆為了剛剛的吻喘息不已。

“我……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邊,答應我。”

她傻傻地看著他,伸出被凍紅的小手,輕輕地摸上他的臉,然後,小臉湊過去。

他的心跳,不禁加速。

就當他以為她打算以吻權充答應時,她卻狠狠地一捏他的臉,疼得他霎時傻住。

“我不是說了嗎,我要你記住,我隻愛孩子的父親。”

他徹底愣住。

“這……是拒絕?”

她看著他,突然從外套的口袋裏翻出錢包,咬了咬唇,打開,把裏麵的萬通卡掏出來,遞到他的手心裏。

然後,不說一話,提了地上的購物袋便走。

而他,傻傻地看著手心裏的萬通卡,天人交戰了一翻後,終於把萬通卡反過來,就當那背麵映入眼簾,他雙眼難以置信地瞪大,隻聽,對話在回憶裏響起——

“希,我不要照相,哪有人會在法院前拍這種照片的,好蠢!要不然,你陪我吧!”

這……

這張看起來真的很蠢的合照,不正是他和她嗎?

他一直知道她很寶貝這萬通卡,知道卡裏麵有她的……

“熙康!”

他狼狽地轉身追過去,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那麼的狼狽,短短的幾步路,居然在雪上幾乎滑倒了好幾次,而就在他好幾次好幾次幾乎摔倒時,有什麼從他外套的口袋裏掉落在雪地上,不過,他沒有在意,一把衝前去,拉住了她。